無數刀片又不依不饒地紮出來——護住天師頭頸的黑傘並未被攻破,但一把傘擋不住膝蓋碎裂後?無力垂在外麵的雙腿, 數以千計的剪刀們成?功剪斷了他的筋脈。

洛安連痛呼都未曾發出。

筋脈破開、雙膝模糊、不得不拖著殘廢的軀體繼續搏鬥……啊,這可真是?,異常熟悉的經曆了。

“你想逼出我的死亡重現?”

但很可惜,我早就?以“泥巴怪”般的形態重現成?千上百次了,再沒誰能用我的死亡重現獲取弱點。

那家夥卻?依舊沒回應。

隻?是?一直在那裡,呆呆的,茫然的,自?顧自?嘟噥——

“你怎麼還沒死?”

……也是?,根本就?不是?完整的魂魄,連“殘魂”都算不上,也沒有能與人正常對話的智能……

洛安放棄了繼續交談的打算,黑傘一開一合,機器絞肉般絞過刀片。

如果這時有人能闖進?無歸境深處的暴風眼,從最高最高的地方?俯瞰下去,他不會見到人影,更不會發現驅逐惡念的天師,隻?會覺得那深得嚇人的猩紅泥底裡——

傘與刀的陰影正相互纏鬥、撕咬,如同?兩條不死不休的惡獸。

……明明,是?同?一個人同?樣趁手?的兩種武器。

即便是?今世……小鬥笠尚未識字時、唯獨熟練的武器,也是?一把巨大的銅剪刀。

就?像有種本能刻在他魂魄深處,所以剛開蒙時便知道如何剪穿人的肚腸——熟練得不像是?剛剛驅使剪刀,像是?曾驅使過成?千上萬遍——學習機關術也是?,稍微翻找了幾本典籍自?然而然就?能通讀——

但洛安絕不承認。

那隻?是?某種玄之又玄的渺小天賦,不管是?在無歸境作為清理工具的小鬥笠,還是?在山下的世界驅鬼捉妖的天師,明明他的每一步每一步都是?依靠自?己的修行與磨練——十死無生的委托也好,冰冷入骨的冬夜也好,寒意難耐的純陰之體,時時刻刻保持理智的竭儘全力——當年那個夜晚的每一步每一步更是?用自?己的手?掌抓著泥土爬出來的——

憑什麼?

憑什麼突然就?拋出一個“前世的你”,然後?一抹純潔無辜的幻影輕飄飄地跑出來,一下就?否定了他這個人的所有今生?

那瞎子的遭遇很可憐……可關他什麼事?!

洛安恨他、恨他、自?看見紅影那具停在戚家密室的屍骸後?意識到“前世今生”後?就?開始恨他,恨得快要雙眼噴血險些墮入瘋狂——

不僅僅是?因為那個瞎子沒保護好曾經的妻女。

……何況那是?瞎子曾經的妻女,又關他什麼事。

洛安既不認識那個女奴,也不認識那女奴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他會對她們保有基本的敬意與惋惜,但也僅止於此了——他不去心疼自?己那被卷入天道陰謀中心的妻子、被無數次窺視著雙眼與性命的女兒?,跑去心疼一千六百年的不知名鬼影乾嘛?

他甚至不會對那抹紅影抱有半點的憐惜。恰恰相反,他厭惡它?汙染、霸占著妻子最後?一角缺失的魂魄,還拿著那點魂魄和一堆惡臭的墮落之物東拚西湊,犯下無數的殺孽令局勢愈發不可控製……

他的心臟都曾被紅影掏出來絞碎,他絕不會再投去心神了。

可紅影殺他是?瘋癲的陰煞本能,又長著那麼一張他無法?憎恨的臉,所以他最恨、最恨的還是?……

那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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