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公府。
李青、藍玉相對而坐。
如今的藍玉和當初判若兩人,這些年鬱鬱不得誌,他精氣神已不再,人也上了歲數。
五十七歲的人了,即將邁入花甲之年。
“今兒你這個大忙人,怎麼想起來我這兒了啊?”藍玉笑問,提起茶壺給他添了杯茶。
李青輕扶茶杯,笑道:“這不是忙裡偷閒嘛。”
看著已顯露蒼老的藍玉,李青內心唏噓不已,開玩笑道:“不喝酒了啊?”
“不了。”藍玉搖頭歎息,“不服老不行啊,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唉……真想再去漠北打一仗。”
李青默然,朱允炆不用藍玉,朱棣也不會用藍玉。
兩人都不想讓藍玉帶兵,一來是為了削弱他的影響力,二來是因為朱允熥。
朱允熥的身份太過特殊,亦或說,太過尊貴,即便是朱棣,也對他防備有加。
這種事兒,李青說不上話,即使說了,朱棣也不見得答應。
藍玉抿了口茶,問道:“關外局勢如何?”
“表麵看尚且穩定。”李青皺眉道,“不過,具體如何還有待考證,待錦衣衛壯大些,我準備上奏皇上,讓錦衣衛去打探情況。”
“嗯。”藍玉點點頭,不再多言。
兩人靜坐許久,沒了當初的熱絡,心裡卻仍拿對方當朋友,隻是由於局勢的動蕩,難以回到從前。
最後,李青給藍玉號了脈,開了張丹方,讓他好好調養身體。
藍玉接受了他的好意,起身送他出門。
出了梁國公府,李青仰臉望天,愣怔良久,轉頭又去了曹國公府。
李景隆也是一副鬱鬱寡歡模樣,無他,朱棣承他的情,卻不用他。
一朝天子一朝臣,李景隆雖然幫了朱棣大忙,但他終究是建文舊臣,沒有燕王府的班底更讓朱棣放心。
不止是李景隆,長興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也是如此。
朱棣給了大量賞賜,卻一點權力也不下放,而且還暗戳戳削弱了他們。
甚至,朱棣還有動他們的心思,但被李青、道衍合力勸住了。
帝王無情,不外如是。
李青之所以仍受重用,是因為他的功勞足夠大,但更重要的是他文武兩不沾,在軍中毫無影響力。
兩人寒暄幾句,來到客堂分賓主坐下。
李景隆笑道,“李兄好不容易來一趟,今兒咱兄弟可得好好喝一杯。”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青笑著點頭。
酒菜上齊,兩人一杯一杯的端,侃大山、憶往昔……
當初那個拿著描金小扇,偷逛青樓的紈絝小子,如今已是成熟內斂的中年。
李景隆胸無大才,卻也算不上草包,倆人一直聊得來,直喝到日暮時分,李青才起身告辭。
“李兄。”
“嗯?”李青都出門口了,聽到李景隆叫他,回頭笑道,“怎麼了?”
李景隆緩步上前,輕聲道:“他與太祖如出一轍,是真正的帝王,可正因如此,你應當……算了,我也勸不住你;
不過,兄弟不希望你出事,往後做事低調一些,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你我這般,最是尷尬。”
拍了拍李青肩膀,李景隆認真道,“凡事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嗯,為兄記下了。”
……
七日後,織造局正式開工。
紡織工人按時報到,李青將這些人按擅長的工序分班,而後一步步跟進。
桑蠶、織機、染料,都是從富紳那兒收購的現成貨,省了很大功夫,織造局跳出繁瑣的工序,直接從煮繭抽絲開始。
這段時間,李青惡補了相當多的織綢知識,他雖不會織,卻很懂。
試生產階段,隻讓老手做,自己在一旁挑毛病、提意見,順便給不太熟悉的工人講解注意事項。
忙活了半個多月,當李青看著蠶繭,一步步變成精美的絲綢,濃濃的滿足感、自豪感,油然而生。
迄今為止,唯有華夏,唯有大明,方可織出如此華美之物。
這花紋、這顏色、這手感……李青輕輕撫摸著,不禁感歎:“這才是奢侈品,真正的奢侈品。”
他有絕對自信,如此華物,一經銷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