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還有太多來不及講(1 / 1)

朱允炆精力不濟,說著說著,他就睡了過去。

李青停下絮叨,起身扶他躺下,坐在床邊凝視良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去歇歇。”

肩膀被拍了下,李青轉過頭。

“師父……”

“去走走,交給為師。”張邋遢說。

李青點頭,起身走出房間。

一出門口,就遇到了趕來的朱祁鎮。

“他現在情況如何?”朱祁鎮輕聲問,“真沒有挽回餘地了?”

“唉……顯而易見啊。”李青神情落寞,走下屋簷,踩著雪向前走,腳下咯吱咯吱不斷。

朱祁鎮向內望了一眼,見朱允炆睡下了,張邋遢在守著,便轉身跟上李青。

他想說些什麼,但看著李青那落寞的背影,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莫名的,朱祁鎮心疼:這一路,他是怎麼過來的啊?

儘管沒少挨揍,但朱祁鎮知道,李青是個極重感情的人,不然他也不會保下建文,保下漢王,保下他,保……大明。

朱祁鎮能體會到那種悲涼,而且他知道,李青心中的悲涼,遠比他想象的要重。

僅僅是共情,就讓他快要難以承受,真正經曆者又將是怎樣的苦楚?

他難以想象。

他想安慰李青,卻又覺得任何言語都蒼白無力。

李青在前麵走著,朱祁鎮在後麵跟著,兩人靜靜走著,雪地留下兩排腳印。

許久,朱祁鎮喊了一聲:“先生……”

李青停下步子,卻沒有回頭,“何事?”

“天冷,喝杯酒暖暖身子吧。”朱祁鎮說。

“不用了,更冷的天我都熬過來了。”李青擺了擺手背,繼續走下去。

朱祁鎮怔怔望著,卻沒再跟下去。

他知道,他跟不上,隻能陪這麼一段兒。

日子一天天過著,金陵城洋溢著過年的歡快氣氛,到處充斥著濃濃年味兒。

街上的百姓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他們臉上洋溢著笑,趕年集、買年貨。

裁縫鋪,菜市口,人挨人,人擠人……

家裡也采買了很多年貨,買了春聯,買了門神,買了大紅燈籠……

除舊迎新近在眼前,李青卻喜舊厭新。

連續幾個豔陽天,冰雪一點點消融,一點點淺薄,最後化作清水,沉於地下。

終於……過年了。

除夕這天,應朱允炆要求,家裡依舊貼上了春聯、門神,大紅燈籠高高掛起。

這一天,天氣晴朗。

這一天,朱允炆氣色很好。

明媚的陽光,消除了心中陰霾,大家笑口常開。

陽光下,一家人團團坐,桌上擺著瓜子蜜餞,開著茶話會。

這一天,大家的笑容比一個月都多,講述往事種種美好。

到最後,所有的美好都融於夕陽,還有太多來不及講,卻已到終章……

除夕夜,

不守歲。

朱允炆靜靜躺在床榻上,麵容祥和,他蒼老的臉上滿是坦然、釋然、欣然……

跟他截然相反的是,站著的幾人。

朱祁鎮手中紅包被攥得變形,紅了眼眶。

小老頭不複往日灑脫,他滄桑的眼睛渾濁了些,腰也佝僂了些。

李青不悲不喜,麵色木然,他很沉默。

“師父,您是長輩,沒有長輩給晚輩守靈的道理,回房休息吧。”李青上前,輕聲說。

張邋遢沒說什麼,輕輕推開李青扶他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靈堂還沒來得及布置,屋子保持著朱允炆生前模樣,李青、朱祁鎮為其守靈。

~

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可有的人卻留在了昨天,留在了去年。

大年初一,二人搭把手布置了靈堂,朱祁鎮夫婦一身縞素,披麻戴孝。

朱允炆很低調,並無什麼關係網,靈堂清淨。

大年初二,李家子嗣先後趕來吊唁。

新一代曹國公親自趕來,敬獻挽聯,逗留許久,說了許多節哀順便之類話,才悲痛離開。

李父也領著兒子過來吊唁,且哭了一陣兒。

再之後,便蓋棺定論了,蓋棺定論之前,朱祁鎮將自己碩果僅存的那件龍袍,穿在了朱允炆身上。

小老頭不見了蹤影,沒有留下隻字片語,直接就消失了。

不過李青並不擔心,小老頭絕不是那種心理脆弱的人,他離開,肯定有他的理由。

七日守孝期,一晃而過。

但張邋遢還是沒回來,李青開始著手準備朱允炆的生平,不管怎樣,這是大明的皇帝,不能草草了事。

~

小李宏這些天很難過,儘管過年收了很多紅包,他依然不開心。

他已經七歲了,他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

那個慈祥的老爺爺對他可好了,每次來都給他好零食吃,每次過年都給他發大紅包。

但現在……這個慈祥老爺爺不在了,永遠的離開了,以後隻能一個人孤獨的住在地下。

他抱著膝蓋,越想越傷心,不由哭出聲來。

李青發現哭泣的小家夥兒,上前將他抱在懷中,輕聲道:“朱爺爺隻是去了新的家,莫哭。”

“乾爹騙人,孩兒都知道,”小家夥兒帶著哭腔,“朱爺爺明明是……嗚嗚嗚……”

李青嗓音溫和:“乾爹沒有騙你,朱爺爺正在去新家的路上走著呢。”

“可他明明住在棺材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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