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於謙家,客堂。
李青、李賢相對而坐,於謙打橫作陪。
三人舉杯飲茶,氣氛融洽。
李賢表麵平靜,內心卻是激動不已,他太清楚二人的分量和話語權了,隻要這兩人支持自己,那麼吏部尚書之位,非他莫屬。
而今日,兩人同時見他,其深意不言而喻。
儘管搞不懂二人為何要幫他,但總歸是好的,進取心強烈的李賢並不在意。
“永青侯家在金陵,下官家在河.南,相距並不遠,興許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呢。”李賢含笑說道。
這種套近乎方式雖老套,但很實際,能充分表明態度、立場。
官場是個充滿人情世故,拉幫結派的地方,人家投資,自然要看回報,這一點,李賢門兒清。
李青好笑地摸了摸鼻子,“或許吧。”
見他沒否定,李賢信心更足,進一步試探:“最近彈劾下官的人不少,永青侯和於大人如此禮遇,下官實在是……”
他滿臉感動,哽咽著說不出話。
李青放下茶杯,直言道:“李大學士,我明說了吧,我可以幫你,但我想聽你說實話。”
“大人請講!”李賢一秒收回情緒,神情認真。
“你覺得為官之道是什麼?亦或說……應該怎麼做官?”李青目光灼灼,“機會隻有一次,莫要自誤。”
李賢心中一凜,在李青的注視下,他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再想想李青的事跡,李賢明白人家段位遠在自己之上,耍心眼兒什麼的,隻會弄巧成拙,還不如敞亮一些呢,但實話……它太難聽。
“十成十的實話,怕是……難登大雅啊!”李賢遲疑著說。
李青微微一笑,道:“李大學士是信不過本侯,還是信不過於大人?”
“下官不敢。”李賢連連擺手,深吸一口氣,“那下官就說了,若是不對,還請二位指正。”
於謙頷首:“李大學士但說無妨,出的你口,入得我……我們耳,萬不會再讓彆人聽了去。”
李賢不再猶豫,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身姿,道:“下官以為,為官之道,無非以下這些;
事要做,稀泥要和,陰招要耍,政敵要打擊,同僚要拉攏,馬…龍屁要拍……”
巴拉巴拉……
確實上不了台麵,但這就是為官之道,至少是大明的為官之道,想做大官,做大事,注定做不了謙謙君子。
做權臣,做能臣,門檻太高了。
光明正大?嗬嗬。
於謙嘴角苦澀,但終究沒說出反駁的話,他不認同這樣的價值觀,卻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他自己能身居高位,是因為很早就進入了皇帝視野,當然,主要也是他有能力。
可有能力的多了,有機會的不多。
官場如戰場,很多有能力的人,還未出頭便已折戟沉沙,在官場之上,‘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生存下來,才有機會成為將軍!
李青卻不以為恥,頷首道:“果然是十成十的實話,不過,凡事總有主次,你認為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這情況,就好比求職麵試。
李青、於謙是麵試官,李賢是求職人員。
大明公司麵試官李青,對求職李賢的初印象很好,因為李賢具備了升職加薪的潛質,且有狼性屬性,但……這也僅是初印象。
作為麵試官,李青更在意的是,李賢能否給大明公司提供價值,他的價值觀,是否和企業高度相同。
畢竟,這不是普通崗位,而是……CEO!
李賢沉吟片刻,道:“不知永青侯問的是於公,還是於私?”
副麵試官於謙還沒發言,趁機道:“先說於公!”
李青白了副手一眼,這和他想說的截然相反。
李賢道:“其實於公於私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真正的核心隻有一個,做事!”
“嗯哼~”李青抿了口茶,“繼續。”
“於皇上而言,需要的是能為他分憂解難,能為大明做事的人,不能做事,便失去了價值;
於個人而言,當官無非名利二字,但這個名利,也是要通過做事來堆砌的,
官做再大,一件實事不做,皇上不會用你,百官不會服你,百姓不會感念你,史書也不會在一個無用人身上浪費筆墨;
想要名利雙收,唯有做事!
想要皇帝重用,唯有做事!
想要地位穩固,唯有做事!”
李賢說罷,端起茶杯輕輕抿著,不再多言。
他已經交了卷兒,剩下的就是等待麵試官的審核、打分。
見兩個麵試官想說些悄悄話,李賢主動起身,借尿遁給二人創造探討機會。
…
李賢站在院裡,眼神時不時瞟向客堂交頭接耳的兩人,既緊張,又期待。
當年媳婦兒生產,他在屋外等結果,都沒有這麼強烈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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