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在午門進行,由尚寶司負責。
皇帝大婚,不亞於過壽,更有甚之。
教坊司設九奏樂歌,光祿寺設酒在禦座西,設膳在禦座東,另設珍羞美味亭,食材皆是四方奇珍;
這其中,不少新鮮食材,都是通過驛站加急運來的,經由禦膳房精心烹調,稱舌尖上的大明也毫不為過。
這還隻是婚宴,若是大婚整個流程所有花銷加在一起,至少也得兩百萬兩開外,可謂是排場到了極點。
但沒有人覺得奢侈,皇帝嘛,理應如此。
為帝者,常以我之大私,為天下之大公;不外如是。
皇帝希望臣子聽話,廉潔,實心做事;自己卻時常鋪張浪費,極致奢靡,甚至為了皇家體麵,僅是不必要的花費,每年就數以百萬兩。
但問題是,沒有人覺得不對,無論是官僚,還是百姓,都覺得理所當然,沒人有意見,也不覺得不公平。
對此,李青是有意見的,可有意見歸有意見,他沒能力改變。
以一人之思想,改變天下萬萬人之觀念,無異於天方夜譚,根本不現實。
且他也不敢!
真若掀起階級鬥爭,立時就會天下大亂,甚至會釀造成比五代十國時期,還要混亂的局麵。
畢竟……即便到了後現代時期,老袁頭還稱帝呢,何況是在這時代。
李青也隻能使儘渾身解數,儘可能的維持穩定,爭取將利益最大化,而不是走極端。
太超前的先進思想,隻會釀成悲劇、慘劇。
這次大婚,朱祁鈺走前給侄子留的內帑家底兒,被花得七七八八。
倒應了那句老話,崽花爺錢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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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還沒來,菜自然是不上的,群臣矜持的品茗,與同僚談天。
李青這桌都重量級人物,如於謙、李賢、石亨,以及戶、禮、刑、工,四位尚書,陣容豪華到了極點。
都是大佬,心中對李青再不爽,也不會拿到台麵上,表麵上對李青都很客氣。
“於尚書,草原那邊有新消息沒?”李青問。
在座都是朝堂大佬,沒什麼好隱瞞的,朝廷真要做什麼決定,他們也有話語權。
“暫時還沒有,不過…大戰是基本確定了。”於謙放下茶杯,道:“即便年前不打,年後也會打。”
戶部尚書一怔,插話道:“大明薄稅養民,皇上登基又減免了一部分,為期兩年,暫時戶部能提供的軍餉並不多。”
“兵者,凶器也……”姚夔緊跟著發表觀點,繼而長篇大論。
李青實在煩得慌,也懶得繼續下去了,隻是道:“他們也過年,若大戰不可避免,基本就在這一小段時間進行。”
頓了頓,“這一戰過後,不論誰勝誰敗,草原格局都會發巨大變化,我們也要做好應變措施。”
“不知永青侯有何高見?”姚夔問。
有高見也不跟你說啊……李青淡淡道:“情況不明,現在說這個為時尚早,本侯也隻是順嘴一問。”
姚夔捋須,搖頭晃腦道:“本官倒有一計。”
“哦?你也有計?”
“怎麼,永青侯以為,本官不能有?”姚夔不滿。
“沒什麼。”李青端起茶杯抿著,這副輕視姿態,讓姚夔火大。
大喜的日子,於謙不想再鬨幺蛾子,連忙打圓場,“不知姚尚書有何高見?”
姚夔斜睨了李青一眼,卻也真不敢拿他如何,於是順坡下驢,道:“高見不敢當,一些淺薄看法罷了;
本官以為,與其耗資彌巨,且讓我大明將士流血犧牲,倒不如用以恩賞。”
他輕蔑道:“草原蠻子不習教化,給點兒好處,不愁他們不按照大明意願做事,在這個過程中,我大明再加以教化,如此便可長治久安。”
“姚尚書高見。”刑部尚書陸瑜高度讚同,“攻城為下,攻心為上,這才是對付草原的不二之選。”
其實他們是想做事的,不過在做事的同時,也會以自己利益為出發點。
戰事一起,武將就會發展壯大,這才是他們反對戰事的根本原因。
大明立國百年,文官支棱起來的時間屈指可數,他們實在不想再被武將騎在脖子上了。
基於此,無限削弱武將的作用、影響力,成了絕大數文官的政治立場。
對他們來說,除非如上次京師保衛戰,敵人打到家門口了,不然能不動兵,還是不用兵的好。
動兵,就給了武將政治土壤!
石亨雖憨,卻也聽出了這倆人沒憋好屁,哼道:“打與不打皇上說了算,現在說這個是不是為時尚早了?再者,草原蠻子就得打,一味恩賞隻會讓其有恃無恐;
永青侯,你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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