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嗯,跟父皇說說,你哪裡不開心?”
“兒臣……”朱佑樘遲疑了下,問:“父皇,你不喜歡母妃了嗎?”
朱見深懵了下 ,啞然失笑:“母妃給你說的?”
“母妃沒說,是我自己看出來的,父皇你……沒以前喜歡母妃了。”朱佑樘怏怏不樂,“也沒以前喜歡我了。”
朱見深不禁莞爾,隨即,嚴肅起來:“你可知皇帝是什麼?”
“一國之君。”朱佑樘說。
“是啊,一國之君。”朱見深點頭認可,道:“既是一國之君,自然要以國事為重,好丈夫、好父親加在一起,也比不過好皇帝!”
頓了下,又說:“當然了,父皇還是喜歡你的,也喜歡你母妃,隻是公務繁忙,沒那麼多時間而已。”
朱佑樘反駁說:“父皇有時間,您去萬姨娘那裡可勤快了,您要沒時間,也不會讓皇奶奶幫您選妃了。”
朱見深臉一黑,哼道:“囉嗦!”
“……”朱佑樘低下頭,心中委屈。
“行了,你都七歲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兒似的, 身為太子要扛起自己的責任。”朱見深淡淡道,“好好學習,才是你當下要做的。”
“兒臣明白,”朱佑樘點了點腦袋,希冀的問:“父皇能教兒臣嗎?”
“當然可以!”朱見深微微一笑,“走,去內殿。”
“嗯,好。”小家夥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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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見深寫下兩個大字,道:“告訴父皇,這兩個字念什麼?”
“製衡!”
“何為製衡?”
“相互製約,保持平衡。”朱佑樘自信的說。
“製衡對皇帝的意義是什麼?”
“這個……”朱佑樘答不上來了。
朱見深笑了笑,卻道:“你是隻知其表。”
“說白了,製衡對皇帝的意義就是,幫皇帝坐穩皇位,亦是禦下手段。”朱見深道,“重點不在製,而在衡,製是手段,衡是目的……”
兒子已有了基礎學識,是時候教一些帝王術了。
朱佑樘聽得認真,難得父皇有空,他不想讓父皇失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聽課。
朱見深講了一陣兒後,道:“有什麼疑惑,亦或有想法、問題,儘管說出來。”
“父皇,如今大明四海昌平,百姓安居樂業,現在也沒什麼仗可打了,兒臣以為若要大明更好,隻能在文治上下功夫。”朱佑樘說完,小心翼翼地問:“兒臣說的可對?”
“不為錯!”朱見深點頭,“列祖列宗有德、聖明,給大明後繼之君打造了牢固的基礎,不過……四海昌平,安居樂業這樣的詞兒,聽聽也就得了,莫太當真。”
朱見深略帶嘲諷的說:“就好比文人花團錦簇的文章,辭藻華麗,看著舒心,卻無甚營養。”
頓了下,道:“不可否認,現階段而言大明需要文治,但在此之前,你首先要考慮的是,重用文臣後,你能否駕馭的住?”
“我?”
“就一個比方。”
“喔。”朱佑樘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誠實道:“兒臣也不知,請父皇教我。”
“欲揚先抑。”朱見深道,“早在太祖、太宗時期,他們就開始打壓文官,但他們文治方麵就差了嗎?
並不差!”朱見深問:“你可知這是為何?”
“因為太祖、太宗英明。”朱佑樘說了個不會錯的答案。
朱見深失笑,道:“因為文官上麵有武將壓著,而太祖、太宗對軍隊有著超高的掌控力,這也是他們有大作為的根本所在。”
“你記著,若想有作為,必須要做一個實權皇帝!”朱見深說這句話的時候,前所未有的認真。
朱佑樘點頭:“兒臣記住了。”
“重複一遍!”
“若想有作為,必須要做一個實權皇帝!”朱佑樘重複。
朱見深道:“以後每天早起,在心裡默念一遍。”
“兒臣謹記。”
朱佑樘點點頭,又問:“父皇,怎樣才能做一個實權皇帝啊?”
“看父皇是怎麼做的就可以了。”朱見深傲然道。
“那要是兒臣做不到父皇這般,難道就不能重視文治了嗎?”朱佑樘弱弱的問。
朱見深給予肯定答複:“不能!”
“這樣……算不算因噎廢食啊?”
“你壓不住文官,還要重用文官,那才叫因噎廢食。”朱見深道,“製衡,國之權衡也,儒家可用,卻不可儘信,懂嗎?”
“兒臣……不太明白。”朱佑樘到底也才七歲,聽得有些吃力。
朱見深換了個通俗易懂的說法:“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兒臣明白了。”朱佑樘道,“皇帝壓不住臣子,臣子便沒了規矩束縛,他們就會做壞事,是這樣對吧?”
“嗯,不錯。”
朱見深有了笑臉,難得誇獎:“你可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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