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在地方上的所作所為,很快就通過各種途徑,在京官圈子裡傳揚開來,官員們再次坐不住了。
這一次,不僅是文官,武將、勳貴也反應強烈。
大明開海通商後,人人都看到了海洋這個聚寶盆帶來的利益,暗中參與的可不隻有官紳,勳貴集團也早早就參與在內。
利用自己權勢經營海商的大有人在,走私者亦是不少。
日本國距離大明不遠,那裡礦產資源豐富,尤其是銀礦,所產出的銀子品質極佳,跟日本國做生意,不僅成本低,回報也高。
且走私貿易還有另一個好處,不用交稅!
這其中的利益之大,令人咋舌。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們哪能容忍汪直這麼肆無忌憚下去。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皇帝的主張,但現在的他們,已然鬥不過皇帝了,隻能對汪直下手。
汪直是欽差,暗殺是不可能暗殺的,隻能……彈劾!
於是乎,關於汪直為禍地方,收受賄賂……甚至連強搶民女都用上了。
一盆盆臟水下來,汪直儼然禽獸不如。
當然,光是彈劾不足以讓皇帝對汪直產生懷疑,還得有證據,有苦主……
這些人手段、能量不是一般的大,一時間,進京告禦狀者不計其數,在京師造成了很大影響力。
百姓對太監這個群體也很不待見,在有心人的鼓動下,很快就形成了輿論攻勢,事態到了皇帝英明與否的高度。
朱見深倍感壓力巨大,他自然看得出這些都是走私團體的計謀,但,他不得不接招。
他在官僚群體中的名聲已然臭了,若是再失了民心,那就真成了昏君!
任何一個皇帝,都不願,亦不能背這個黑鍋,後世人如何評說誰也無法掌控,可若在位時被打上昏君標簽,卻是無法承受。
輕則背負罵名,重則社稷不穩。
可若就此收手,縱容走私泛濫,對朝廷的財政收入又有很大影響。
不得已,朱見深隻得使出拖字訣,指派出東廠、錦衣衛下地方核實,也算是亮明了自己態度。
他當然知道,東廠、錦衣衛苦西廠久矣,這樣做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但這也是無奈之舉,讓禦史去查,效果會更差。
他隻有寄希望於汪直,能儘早收集足夠多的證據。
新一輪的鬥法再次上演,隻不過這次,一向無往不利的朱見深很是被動。
因為這一次,他麵對的不僅是臣子,還有無數被裹挾的百姓……
“也不知汪直頂不頂得住……唉,難搞啊!”朱見深頭疼,每次動既得利益者,都沒有順利過。
何況,這次涉及的不止文官,還有武將、勳貴。
朱見深知道阻力會很大,卻也沒料到對方這麼陰狠,竟然裹挾百姓來對抗。
~
杭..州,
知府衙門後堂。
兩廠一衛首腦濟濟一堂,氣氛僵硬。
汪直麵對東廠提督、錦衣指揮使毫無懼色,反而不屑一顧,當先跟東廠提督掐上了:
“你什麼身份,咱家什麼身份?便是懷恩來了,咱家也不怵他,就憑你一個秉筆太監,也敢對咱家指手畫腳?”
他有狂妄的資本,禦馬監掌印太監和司禮監掌印太監平級。
汪直執掌著禁軍,手握兵權,又豈會把東廠提督放在眼裡。
“汪直,休得放肆!”東廠提督大怒,“咱家和萬指揮使,是奉皇命來查辦你,老老實實配合調查還則罷了,不然……”
“不然如何?”汪直冷笑譏諷,“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什麼東西!”
東廠提督怒極,可若論級彆,他還真無法跟汪直相提並論,隻得抬出錦衣指揮使。
“萬大人,您說句話。”
錦衣衛直接聽命於皇帝,且指揮使萬喜是萬貴妃的弟弟,憑借這層關係,他料想汪直也不敢對其跋扈。
萬喜放下茶杯,淡淡道:“汪公公,卻是皇上命我們來調查你以權謀私,禍害地方之事。”
“萬大人!”汪直提醒道,“莫忘了,你給誰辦的差!”
對貴妃娘娘的弟弟,汪直給予了基本尊重。
萬喜卻是道:“本官如何辦案,還輪不到公公來教。”
汪直一聽這話,語調也生硬下來:“既如此,拿聖旨來。”
“皇上是口諭。”東廠提督說。
“那抱歉,沒有明文禦令咱家可不認,誰知是不是打著皇上的幌子公報私仇?”汪直不買賬。
他當然知道對方不敢假傳聖諭,但他更知道皇上要的是什麼,不給明文禦令,已然說明一切。
“你……”東廠提督氣結,“你敢違抗聖上,違抗朝廷?”
“違抗聖上的是你!”汪直從懷中取出聖旨展開,淡淡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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