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氣氛活絡融洽,武將開心,文官亦開心,唯一不爽的是汪直這個閹人也落了座。

太監,皇帝的家奴。

權勢再大,那也隻是奴婢,萬沒有上桌之禮,可汪直偏就上了桌。

大勝歸來的武將們還好,他們對這些規矩並不是特彆看重,且他們跟汪直一榮俱榮,倒沒有表達不滿。

但文官們就不同了,他們讀聖賢書,最重視法理,且對汪直有切膚之痛,心中很是鬱悶。

不過,想到王越這個即將成功打入武將體係的同僚,便暫時忍耐了下來,汪直、王越孰輕孰重他們還是分得清的。

朱見深很滿意群臣的態度,朝身邊太監揚了揚下巴。

後者拱拱手,從懷中取出聖旨,“有旨意。”

群臣忙放下筷子、酒杯,起身撩袍拜倒。

“此番漠北大勝功在社稷,朕心甚慰,將士用命,朕豈可吝嗇?

士卒每人賞紋銀五兩,百戶二十兩,千戶五十兩……戰死將士,以三倍獎賞撫恤,著戶部立即督辦。”

“……臣遵旨。”新任戶部尚書翁世資,悶聲稱是。

太監繼續道:“汪直、王越居功至偉,任王越總兵之職,暫為後補,待職位出現空缺再行補上,汪直任鎮守,暫為後補,同上;

欽此。”

群臣雙眉一擰,武官們不悅:什麼時候文官也能兼任武將了?

文官們也有不悅:這汪直……權柄忒大了吧?

他們還未說話,汪直、王越立即響應:

“臣(奴婢)叩謝聖恩。”

“起來,都起來吧。”朱見深笑笑,舉起酒杯:“諸位愛卿,我們繼續。”

群臣默默起身,卻是沒了飲宴的興致,都在暗暗尋思如何讓皇帝收回對自己不利的成命,隻是眼下是吃席,喜慶場麵,反駁的話不好說。

但,這不代表他們就這般屈服了。

武將不喜文官手伸這麼長,文官不喜宦官權柄太大,宦官……宦官倒是開心。

汪公公真給咱爺們兒長臉啊!

酒席宴散,群臣有序離開,剛出宮門,便三五成群的集結在一起,小聲討論著得失。

朱見深卻是不慌,文官武將各有心思,他篤定掀不起風浪。

事實也確如他所料那般,次日早朝,文官、武將就開始互撕起來。

武將的訴求很簡單,皇帝可以賞賜,卻不能讓文官兼任武將,也不能讓汪直鎮守。

文官的訴求則是,王越立功理應獲賜官職,但汪直一個監軍,卻是沒那個資格。

雙方相互看不順眼的同時,卻也不約而同的看不起太監。

眼見雙方有放下成見,先弄‘死’汪直的態勢,朱見深不得不發話了。

“軍隊鎮守太監,可不是朕開的頭。”朱見深淡淡開口。

當初太上皇可沒少在這上麵下功夫,眼下他人就在這兒,你們能如何?

你們敢指責他的不是,就彆怪朕高舉孝道大旗,光明正大的整你們了……朱見深一臉意味深長。

群臣:“……”

眾所周知,可以罵活著的皇帝,但,死了的皇帝堅決不能罵!

雖說太上皇還活著,可……到底是皇上親爹,當著兒子罵老子,於理不合。

就連武將都知道這個理兒。

奉天殿頓時啞火。

默了一會兒,雙方又再次互掐起來。

其實,每次文武掐架,幾乎都是文官占優勢,畢竟……武將不善言辭。

也就是皇帝拉偏架,這才使得他們不至於吃虧,可現在皇帝也想整頓武將了,結局顯而易見。

在文官一聲聲‘能者居之,都是大明的臣子,為大明做貢獻,分什麼文武啊……’等等諸如此類的大公無私之言中,武將們敗下陣來。

沒辦法,吵架他們是真吵不過。

至於打架……

這些個細皮嫩肉的文官,雖說打不過他們,但人家絲毫不怵,甚至比他們還酷愛打架。

打架解決不了問題,且打贏了還要賠錢賠罪,甚至還會被羈押,實在不上算。

無奈,武將們隻好嚴肅表示:下不為例。

朱見深同意了。

文官也沒有得寸進尺,他們也不想逼人太甚,隻要王越順利打入武將體係,以後就好運作了。

於是乎,王越順利被任免,連帶著汪直也得了實惠。

文官集團唯恐遲則生變,僅過一日就開始彈劾邊鎮總兵,誓要把王越拱上位。

大明諸多邊鎮中,宣大並列第一,這兩個地方對大明的重要性遠勝其他。

文官彈劾的對象便是宣府、大同的總兵,當然,他們倒沒有癡心妄想到皇上會讓王越兼任宣大總兵,這樣做,隻是讓皇帝的目光鎖定在這兩處地方。

這一次,文官集團沆瀣一氣,往死裡彈劾。

朱見深順坡下驢,命東廠、錦衣衛去嚴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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