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的心聲許是在冥冥之中得到了感應,思緒剛停下來,房門就被敲響了。
“本王有話與公公說。”
張永一驚:“什麼?”
‘吱呀~’門被推開,張永看到寧王那張堆滿笑容的臉,不由得更是惴惴不安,強笑著起身,一揖:“咱家有禮了。”
“公公少禮,坐,不必拘謹。”朱宸濠自顧自坐下,“公公可還習慣?”
“多謝寧王爺款待,咱家挺習慣的,嗬嗬……挺習慣的……”張永笑得有些發苦,“那什麼,皇命在身,咱家不好讓皇上久等,不知寧王爺考慮的如何了?”
朱宸濠隻是笑。
這笑讓張永發虛,他忙補充:“王爺若不方便明說,可書信一封,咱家轉交給皇上便是。”
“唉!”朱宸濠收斂笑意,轉而換上了憂愁、憤怒之色,痛心疾首道:“想來有些事公公還不知道吧?”
我去,這混賬該不是要明牌了吧?張永更加忐忑,甚至表情管理都做不到了,“王,王爺有話……不妨明說。”
“那本王就明說了。”朱宸濠歎了口氣,凝重道:“本王已收到太後懿旨,太後說……皇上並非先帝骨血!”
張永:“?”
饒是生死關口,張永也差點沒崩住,這不鬨得嘛?
哪有女人說自己兒子不是丈夫親生的啊?
這不變相說自己……那啥嗎?
朱宸濠也覺得自己如此說太不妥當,忙又補了句:“是當時奶娘把自己兒子抱進了宮,跟真太子調包了。”
“啊?這……”張永不知這話該怎麼接,愣怔半晌,訥訥問,“那真太子呢?”
“真太子……”朱宸濠一時間沒想好怎麼編,轉念一想,都他娘造反了,這還編個屁啊,於是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正德這個假冒皇帝見東窗事發,欲對太後不利啊!”
張永頭大如鬥:來了來了,他果然明牌了。
“公公,公公……”
“啊,哦……”張永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王爺,這,這太匪夷所思了,咱家……”
“本王理解,可情況不容耽擱,請公公大義當先!”朱宸濠語氣陡然轉冷,“一切以大明至上!”
“咱家……咱家隻是個太監啊!”張永都要哭了。
若不是在寧王地盤上,若不是怕壞了皇帝大計,張永真想結果了寧王。
現在房間就他二人,練過的張永有把握弄死他。
要不要挾持寧王?呃…,真要這麼做,那皇上的計劃可要被全盤打亂了,還有王守仁那邊……
張永壓力山大。
在生與死的抉擇下,他最終選擇了忠誠。
“王爺……這實在不是咱家一個太監能幫上忙的,您……給咱家一些時間考慮可好?”
“可以!”朱宸濠淡淡道,“不過時間可是不多了,公公當儘早決斷!”
言罷,霸氣離去,徒留張永一臉呆滯……
夜,張永企圖逃跑,然,數十人守著寸步不離,無奈的張永隻好去茅房拉了一泡,接著老實回房間……
數日過去。
朱宸濠的請帖還是沒有發出去,不是他不想發,而是地方官自去了欽差行轅,就再也沒能回來,如石沉大海。
李士實果斷道:“時間不等人,再耽擱下去可就要失了先手了。”
朱宸濠雖有些不安,卻也知道時間的寶貴,一咬牙,哼道:“不等他們了,召集人手,大事就在今日!來人,擺宴……”
…
寧王府前院。
足足擺了三十桌,有文人,有道士,有和尚……更多的是光著膀子,手拿凶器,滿臉彪悍之氣的江湖人士。
他們釋放著天性,一邊胡吃海塞,一邊對王府婢女動手動腳,言語調戲,弄得朱宸濠險些破防,不過他生生忍住了。
宴席進行到一半,朱宸濠站了出來,先說了兩句場麵話,後又話鋒一轉,說正德不是先帝骨血,說太後被幽禁……
接著,讓人將張永押了過來,讓他這個欽差來念太後懿旨。
張永拿著那假冒懿旨,臉上寫滿了抗拒,卻不得不遵從,小聲念道:“……本宮為先帝誕下皇太子之時,因過度虛弱昏睡過去,事後雖覺皇太子模樣有異,卻不疑有他……”
張永聲音越來越小,到了後麵幾乎微不可聞。
“念!大聲念!”朱宸濠冷哼。
“咱家……”
“念!快念!!”
張永無奈,眼一閉,大聲念道:“正德非先帝骨血,並殘忍殺害了真正的太子,正德倒行逆施,禍害祖宗社稷,今更是欲對本宮不利!寧王德才兼備,在諸藩王之中威望甚高,國不可一日無英主,先帝托夢本宮……傳位寧王!”
語畢,邊上的李士實等人立刻起身下拜,整齊劃一道:
“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人打樣,自有人有樣學樣,在場之人都知道其中門道,很是配合。
“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