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就這麽走了……」

黃錦獨自站在小院兒良久,才緩步離開。

皇宮。

朱厚熜聽了李青離京的消息,愣怔出神,久久無言。

「黃錦啊。」

「皇上……」

「他會回來的,對吧?」

黃錦張了張嘴,重重點頭:「嗯。」

「那就好,那就好……」朱厚熜連連重複了好多遍,才道,「走,陪朕去文華殿。」

~

紹興府,餘姚縣。

李青再來,學塾還是那個學塾,講學的卻不再是小雲,而是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人。

聽了一陣兒,李青便轉而去了新建伯府邸。

知交好友再次團聚,自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兒。

隻是王守仁眼下風寒還未好透徹,不宜飲酒,二人便以茶代酒,聊分彆期間各自的生活。

聊到最後,聊到了王守仁的身體上。

李青又是診脈,又是開方,又是囑咐日常生活注意事項……好一通說。

王守仁倒很是豁達,輕笑道:「歲數大了,難免的事兒,先生勿要過於在意。」

「注意養生,保持輕度鍛煉,健康飲食……至少還有十年以上的時間。」李青輕哼道,「彆不當回事兒,就拿這次來說,連口酒都沒喝上,真的是……不儘興。」

王守仁哈哈一笑,道:「風寒本就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先生又來,頂多再有兩三日便能痊愈,先生不會連這點時間都沒有吧?」

「這個自然是有的……」李青沒好氣道,「我的意思是讓你注意保養,可不是真為了喝酒。」

「哈哈哈……知道,開個玩笑嘛。」

李青卻是沒心情笑,哪怕最理想的狀態,小雲也不過十年有餘的光景,說起來,也不算短命,可十餘年又有多長呢?

十幾個冬天而已……

王守仁見他情緒有些低落,主動岔開話題,道:「皇上既知你的秘密,又沒能免俗的對長生之道憧憬向往,又有你的那些金玉良言,自當會做出相對應的改變,這點幾乎可以確定。」

李青歎道:「借你吉言。」

「這可不是吉言,隻是闡述事實罷了。」王守仁笑道:「我雖遠離朝廷,卻也有所耳聞一些事情,其實,咱們這位嘉靖皇帝並不差勁兒,隻要改掉偏執觀念,未嘗不會成為一代明君,不過,你可不能真的一走就是一朝。」

王守仁啜了口熱茶,輕輕呼了口氣,道:「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如你這般,哪怕是大明的主人,皇帝!世人皆有私心,坐擁天下的皇帝更難以免俗,你離開的一些年,他肯定會奮發圖強,以此換你的回心轉意,可若始終得不到丁點回饋,隻怕會適得其反,更甚者……索性擺爛。」

「你既然給了他機會,就當在他把握住後,予以回饋。」王守仁輕聲道,「皇上還很年輕,他又不似孝宗皇帝身體不好,不似正德皇帝玩心重,可以預見,他的禦極時間會很長,保守的說再有三十年都沒問題,二十年便是一代人,你真能做到一代半人時間,不理會朝政?」

李青笑罵道:「還好你不是嘉靖,不然,要麽我被你拿捏,要麽……我換了你。」

王守仁苦笑:「先生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百無禁忌,肆無忌憚啊!」

「都混了百餘年廟堂了,再畏首畏尾豈不白活了?」李青白眼道。

「也是……不然就不是你了。」王守仁笑了笑,道,「知道先生時間寶貴,就不留你在這過年了,不過,吃了冬至餃子再走吧?」

「沒問題!」李青爽快答應,算算日子,還能住一個月,他笑道,「那你可得破費了。」

「哈哈哈……我還是有些家資……」王守仁突然憶起往事,不由訕訕改口,「隻要彆像當初那樣造就成。」

李青忍俊不禁,繼而又有些感傷。

歲月還真是無情。

那會兒的小雲還是沒成家的少年郎,那會兒朱見深剛傳位……一晃,連邵貴妃都去見他了。

時間在往事上的體現最弱,哪怕過了很久的往事,每每思及都仿若昨日,好似剛發生過一般。

就連洪武朝的人和事也是這般,李青感覺都沒怎麽過,大明便曆經了十一個皇帝,十一個皇帝……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少年時聽到這句話的我沒有什麽感覺,如今感觸……」李青感慨,「真的挺深的!」

王守仁亦是唏噓,「幼年,少年,成年,成家;然後再看著下一代走一遍自己走過的路,下下代……看著看著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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