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是郭貴人所出皇子,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三出生,與九阿哥同年,比九阿哥大一個月零三天。
郭貴人自己心思細膩,懷孕時候就擔心宜妃生個公主,自己生下兒子被抱養,自己嚇唬自己,弄得茶飯不思的,孩子差點流了,強行保胎下來。
雖說順利生下個阿哥,到底有所不足。
卻不想想,宜妃早生了五阿哥,並不缺兒子,哪裡會稀罕抱養?
同足月而生,活蹦亂跳的九阿哥比起來,胤?阿哥這個異母兄長兼表兄看著要弱許多,養到十一個月就病殤。
郭貴人就恨上了宜妃,隻當是宜妃使壞,除去自己的兒子,怕郭絡羅家因自己嫡女身份以後偏著自己的小皇子。
不過是湖塗人,郭絡羅家一個包衣人家,父祖也沒有什麼高官,全憑著宜妃聖寵才抬舉出來。
隻要是小皇子,就是他們巴結奉承的,哪裡輪到他們挑揀?
還有宮裡規矩,皇子、宮女落地都要抱到兆祥所,養到周歲立住了才回到隨生母或養母居住,豈是宮妃能動手腳的?
不過是受不了皇子夭折之苦,加上對妹妹的嫉恨,郭貴人才故意裝湖塗,自己騙自己。
二所,正房。
舒舒與九阿哥已經用了晚點,用的並不多。
四盤小菜,白斬雞腿、醬羊肉片、紅燒茄丁、醋溜白菜,配著粳米飯。
舒舒吃了一碗飯,九阿哥想起昨晚之事,倒不像之前那樣隻用淺淺一個碗底,也跟著吃了一碗。
總不能一直力氣小!
等到兩人歇下,九阿哥神色就不對起來,神色有些猙獰。
舒舒見他臉上泛白,額頭冷汗都出來,嚇了一跳:“爺怎麼了?”
九阿哥撫摸著腹部:“沒什麼?就是有些腹漲……”
舒舒伸手摸了上去,哪裡隻是脹氣,腹部硬邦邦的,這是吃多了。
就那麼一碗的分量!?
就是一整碗,又何至於此?!
舒舒很是無語,卻也不敢任由他這樣熬著,披著衣服出去。
正房沒有留人值夜,不過廂房還亮著燈。
聽到這頭有動靜,小椿出來了:“福晉……”
“傳話給膳房,讓熬一碗濃濃的山楂水兒……沒有山楂乾,就用白蘿卜,熬上一碗蘿卜湯……”
舒舒吩咐著。
小棠聽到動靜,也出來了,立時道:“奴婢這就去……”
等舒舒回了屋子,九阿哥已經從炕上坐了起來,神色訕訕:“緩緩就好了……折騰什麼……”
舒舒沒有接話,倒是一杯茶給他。
九阿哥見她眉頭輕蹙沒個笑模樣,勸道:“真不是什麼大事,都是老毛病……”
舒舒眉頭皺的更緊:“宮裡一直有太醫當值,每旬都有平安脈,就看不出來?不是早該開方子調養?”
九阿哥搖頭:“劉太醫早說過,說是爺胃腸脾弱,日常飲食多注意,清澹少食為主……不用擔心,劉嬤嬤那裡都記著,這些年照看爺也照看的好……”
“一直都是劉太醫?大方科應該有不少太醫,沒多請幾個人過來給爺看看?腸胃消化看著是小毛病,可爺是長身體的時候,吃不好喝不好的,身子如何能補好?不說同旁人比,就是跟十叔比,爺身量都矮了半拳頭,看著也不如十叔結實……”
舒舒狀似漫不經心的說著。
九阿哥聽著,開頭覺得有些囉嗦,可透著關心,勉強也算順耳,後頭之覺得刺耳。
什麼叫比老十矮了半拳頭?
哪有那麼多?
最多兩指半!
他可還記得清清楚楚,幾個月前在北城兵馬司,舒舒故意穿著四寸高的旗鞋俯視自己的情景。
這個女人!
是不是心底一直瞧不起他!?
嫌他個子矮?
嫌他不健壯?
或者她心中真正能瞧上的皇子阿哥,是老十那種的?
比他高,比他健壯,出身也比他體麵?!
關心則亂。
九阿哥又焦躁起來,咬牙道:“爺就這麼不入你的眼?”
舒舒心裡還在想著這個“劉太醫”有沒有什麼貓膩,否則熬成太醫,一個消化不良還看不好?
那不是笑話是什麼?
聽了九阿哥的話,舒舒隻覺得沒頭沒腦的,轉頭望過去,就見九阿哥跟炸毛貓似的,眼睛瞪得提溜圓,像是壓著什麼委屈,眼角都泛紅,看著可憐可愛,像是自己上輩子養過的金漸層。
舒舒隻覺得心都有萌化,鬼使神差的探頭過去,在那微微紅的眼角親了一口。
九阿哥的臉肉眼可見的變紅,身子連往後退,恨不得貼到牆上,才瞪了舒舒一眼:“你……你還懂不懂規矩……”
舒舒卻直直的盯著九阿哥,直盯著九阿哥要發毛,才輕笑道:“爺看看,我這眼裡還有誰?怎麼就不入我的眼了?”
九阿哥的臉更紅,卻是不甘心出於下風,橫眉豎目道:“這也是書中看的?連市井無賴調戲小娘子的話也學會了?還真是學問淵博……”
舒舒不吱聲,將鞋子瞪了,在炕上膝行幾步,到了九阿哥跟前。
九阿哥忙往後退避,卻是倚著牆壁,避無可避。
舒舒伸出右手,用食指挑了九阿哥的下巴,壓低音量,雌雄莫辯:“小美人兒,真水靈呀,跟大爺家去,大爺給你買花戴……”
九阿哥先是怔住,隨即醒過身來,滿臉羞惱,一巴掌拍開舒舒的手指,低聲喝斥:“董鄂氏,你無法無天了是吧?”
舒舒確實順手拉住九阿哥的手,翻身在炕上躺了,一邊玩著他的手指,一邊道:“舒舒……”
九阿哥稀裡湖塗的,卻沒有將手縮回來,帶著幾分稀裡湖塗的:“什麼叔叔伯伯的?”
舒舒眼睛眯了眯:“我的乳名叫舒舒,滿語‘紫紅色’的意思……阿瑪額涅都叫我舒舒,爺彆叫我董鄂氏……八旗有成千上萬個董鄂氏……”
九阿哥輕哼著:“像你這樣狂妄猖狂的,沒有第二個……”
抱怨完這一句,他還是忍不住小聲念叨起來“舒舒”、“舒舒”,念叨兩回,覺得不對勁:“不行,怎麼覺得你占爺便宜?跟王叔們一輩了?”
“那,小舒?”
舒舒好心提議著。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聽著都是叔,有什麼差彆?”
舒舒緘默了一會兒,直到九阿哥有些不放心,望過來,她才在九阿哥手掌心著描寫著。
“‘萱’字?”
九阿哥問道:“這是什麼?”
“就算是爺給我取的字……可好?”
舒舒微笑著說道。
“不好!”
九阿哥立時否定:“既是爺給你取字,自然爺說了算,哪裡還有‘算’的說法?”
九阿哥的心中,莫名想到一個詞,“待字閨中”。
好像儒家習俗,確實有這一條舊俗。
男子及冠,尊長起字;女子出閣,丈夫取字。
九阿哥的心跟著柔軟起來。
舒舒看著九阿哥,見他一副沉思苦想模樣,忙補充了自己的要求:“爺,我可盼著這輩子長命百歲,與爺白頭偕老……這字要寓意長壽,像我想到的‘萱’或者鶴、喬什麼的都行……”
九阿哥望向舒舒,見她神色鄭重,顯然真的如此所思所想,心下觸動,難得的沒有抬杠,點頭道:“爺曉得了,定會想個又順口又有好寓意的字……”
這會兒功夫,次間傳來動靜。
小棠揚聲道:“福晉,湯得了……”
舒舒沒有立時叫見,兩人回到炕沿坐了,才喚人進來。
一碗暗紅色的湯,帶著濃濃的山楂味兒,聞著就叫人口舌生津。
“昨兒損金去禦膳房置辦的乾貨裡,正好有山楂乾,備著燉肉用的……”
小棠稟告道。
舒舒接了,遞到九阿哥手中。
兩人剛鬨了一出,不知是動彈的緣故,還是轉移了注意力的緣故,九阿哥早覺得肚子沒事了,本不想喝,可見舒舒關切的模樣,還是老實接了。
山楂湯應該是在膳房折過,並不燙嘴,喝著正好。
九阿哥不耐煩用勺子,就三口兩口的喝了半碗,剩下半碗塞到舒舒手中:“你也喝兩口,省的積食難受……”
舒舒笑著,隻覺得欣慰。
有一種小孩子懂事了,會分享的感覺。
她接了過來,小口小口的飲了,因是湯底的緣故,十分濃稠,有點湖嗓子。
等小棠拿了碗下去,小夫妻兩人又漱了口,才重新躺下。
遠遠地傳來梆子聲,二更天了。
兩人依舊手拉手,天熱,也沒有壓被子。
好一會兒,九阿哥才輕聲道:“寧……”
舒舒一是跑神,沒有聽真切:“爺說什麼?”
“寧,舒寧,以後爺叫你舒寧……”
九阿哥握了握妻子的手,輕聲說著。
舒舒沒有反駁,臉上卻帶了囧色,單獨拿出來都是好字,連起來很是耳熟……
次日,小夫妻早早醒了。
九阿哥不再跟前幾日似的臭著一張臉,滿臉溫煦。
氣氛正好,舒舒自然也不會破壞,也是眉眼含情的模樣,依舊送到門外。
十阿哥帶著個小太監,已經在前院等著。
“若是劉嬤嬤銷假回來,你要是覺得悶,就要了鑰匙,去前院書房開箱子,看看有什麼能用能擺的,就拿出來用,白收著也沒用……”
九阿哥開始掛心,忍不住提議道。
舒舒笑著點頭應了:“那感情好,我可是記下……翻出好東西來,爺可彆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