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點點頭:“我曉得……”
她是女子,就算真的勝了十阿哥、十三阿哥也沒有什麼好處。
反而是十阿哥、十三阿哥,輸給嫂子,一個女人,說不得會被人說嘴。
人活在這世上,人人皆說人,人人被人說。
舒舒並不大理會這些,可是也沒有必要為了一時勝負欲落下口角。
九阿哥本也沒指望自己能勝,坦然地叫何玉柱翻出他的三力弓。
夫妻倆收拾完畢,帶了何玉柱與小鬆出來。
門口,十阿哥與十三阿哥已經等著。
正好七福晉也在,正與十三阿哥說著話。
見了舒舒出來,七福晉興奮道:“聽說你們要去校場比射,護軍營那邊,那我去給你們做個裁判……”
舒舒笑著點頭道:“那感情好……”
一行人又多了七福晉一個。
校場在行在東南角,護軍營房所在。
九阿哥他們在前頭走著。
舒舒與七福晉落在後頭,兩人手挽手的,說著小話。
“七哥呢?”
好不容易夫妻團聚,怎麼有時間出來看熱鬨?
七福晉指了指前頭目的地方向:“這不是接了內府三旗軍務,去了護軍營,嘖嘖,之前沒看出來,還是官迷……”
舒舒點了點頭。
都一個德行。
哪個男人不愛權?
嘴上澹泊的,多是攬不著權利,自我開解的。
七福晉這裡,是不是有些迫不及待?
開始追夫跑了。
主動開口做裁判,原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就是不知道一會兒到了那邊,七阿哥看到小嬌妻過來,會有什麼反應?
不會是真躲的吧?
看著七福晉略有些厚的嘴唇,舒舒的思緒不由發散。
前頭幾個阿哥也說著話,開始笑著,不知說什麼又惱了。
九阿哥嗤笑道:“十三不用猖獗,一會兒就叫你好好見識見識你九嫂的箭術……”
十三阿聽了,忙回頭望向舒舒。
舒舒聽著話音不對,也抬頭望過去,正好與少年看了個正著。
十三阿哥漲紅臉,解釋道:“九嫂彆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尋思拉弓射箭挺累的,九嫂想要射箭,就射個三、五箭的意思一下,還是我們兄弟自己比……”
舒舒笑著道:“不是說好了二比二?”
“可是……”
十三阿哥將幾個人輪流看了一圈,帶了為難:“這分組分的不均……勝之不武……”
舒舒曉得十三阿哥這是厚道,不想要占便宜,可聽著都不順耳了。
被小瞧了。
九阿哥也覺得被冒犯,陰陽怪氣道:“那按照你說的,該怎麼個分派方法……”
十三阿哥立時道:“我帶著九哥,十哥帶著九嫂吧……這樣雙方均衡了,比起來也能勢均力敵……”
九阿哥實在忍不住,踹了他一腳:“臭小子,狂得沒邊了……用你帶……”
十三阿哥一時沒防備,身子一歪,一個趔趄,撞到十阿哥身上。
十阿哥帶著嫌棄推開:“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認定了爺排老二,不如你是吧……”
十三阿哥被推開,麵上訕訕。
哥哥們平日都挺好,就是聽不得實話。
兄弟們這些日子同吃同行的,早熟悉了。
不過是笑鬨,也沒有當回事。
這時就聽有人高聲道:“老九、老十,你們怎麼回事?欺負老十三?就這樣待弟弟,還敢動手?你們真是太不應該了,對得起汗阿瑪的教誨與信任麼?”
是三阿哥的聲音。
舒舒聽了,都覺得暴躁。
這一位,真是個冷場王。
好好的氣氛,每次都讓他給弄得怪怪的。
偶遇的不隻是三阿哥,還有康熙與大阿哥。
父子三人飯後消食,出來溜達。
正好見到九阿哥他們一行嘰嘰喳喳的,就跟著過來。
眾人齊齊給康熙見禮。
康熙嫌棄地看了兒子們一眼,因舒舒的穿戴多看了兩眼,最後落在矮了一截的七福晉身上,口氣和藹道:“七阿哥呢?”
自己的記憶中,那個兒子就是獨來獨往的多,其他兄弟中,好像就與老五有些交道。
這個兒媳婦,卻是好人緣。
他可記得方才妯裡兩個手挎手,腦袋都要貼一塊了,親親熱熱的情形。
七福晉老實回道:“明日有行圍,七爺去查護軍營了……”
明日八旗行圍,禦前聽差的就少了。
警衛不說加倍,也要注意不出漏洞。
康熙聽了,心下滿意。
自己的七兒子,性子要強,差事交他手中也放心。
就是這七福晉……
丈夫背著差事在外,她不好好待著,這是要追過去?
雖說是康熙親自點的兒媳婦,可他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挑剔,望向七福晉就有些皺眉:“你這是去找七阿哥?”
這威勢之下,七福晉不敢抬頭,也沒敢否認,眼看就要點頭。
舒舒在旁,忙道:“汗阿瑪,七嫂是被兒媳拉來做裁判的……”
康熙望了過來,好奇:“裁判……”
舒舒點頭說道:“兩位阿哥明日行圍,我們爺就拉著兩位阿哥出來熟悉熟悉……”
康熙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直白道:“誰叫老十、老十三顯擺的不行,得給他們潑潑冷水,不能讓他們這麼驕狂……”
康熙又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袖子裡的拳頭緊了緊,道:“九哥許是要鼓勵我們,讓兒子同十三一組,這不是穩贏了……”
十三阿哥等在旁邊,等康熙望向他,馬上補充道:“是啊,是啊……這樣分組還有意思?勝負沒有懸念,所以兒子方才跟九哥說,還是重新分組,兒子帶九哥,十哥同九嫂一組……”
方才兄弟之間推搡的情形,三阿哥看到了,同行的康熙與大阿哥自然也看到。
雖說心中不快,可是他城府在,不知道原由,沒有直接發作。
聽了一圈明白過來,原來是這個緣故。
怪不得方才兩個哥哥修理他,自家這個老十三好像不大謙虛。
三阿哥在旁,也聽明白。
眼見未必為實,方才是誤會了。
可是他依舊是端著架子,不肯認錯,反而要找補,對著九阿哥同十阿哥苦口婆心道:“就算十三弟直爽,實話實說,不婉轉,傷了你們當哥哥的麵子,你們也不該越過汗阿瑪管教……”
九阿哥早已經不耐煩,立時懟回去:“三哥這話說得不是挺明白的麼?怎麼輪到自己,就犯湖塗了?”
三阿哥聽得沒頭沒腦:“我說什麼了?關我什麼事?這不是說你跟老十對十三動手的事兒?”
“有汗阿瑪在,老十三不用我們哥倆管教……”
九阿哥說著,看著康熙與大阿哥的方向:“彆說我們幾個小的就是自己頑鬨,很不必大驚小怪;既是真有什麼急眼的地方,這不是還有汗阿瑪與大哥在,三哥也不該越過汗阿瑪與大哥開口……”
三阿哥:“……”
十阿哥與十三阿哥對視一眼,小哥倆都憋了笑。
舒舒聽著,也覺得爽快。
三阿哥這個人,才是“常有理”,說話之間都是拉踩。
這樣的人,恭恭敬敬地當他是哥哥,隻會慣得他爹味兒越來越濃。
三阿哥想的多。
汗阿瑪會不會真的怪他逾越?
自己在老大之前開口,老大會不會不高興?
三阿哥望向康熙與大阿哥,小心留意這兩人神色。
康熙旁觀了一場口舌官司,明白自己這三兒子說話不好聽,被弟弟們給嫌棄了。
不過他平日裡在自己跟前,確實對老大不夠恭敬。
即便有時候說的是讚成老大的話,可是總帶出些旁的來。
看來自己這個三兒子,也長大了。
康熙想到這些,神色高深莫辯。
三阿哥看了一眼,心慌,卻不敢多看,移開眼睛望向大阿哥。
就見大阿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若有深意。
三阿哥毛毛的,顧不得踩幾個小的,忙為自己辯解道:“就是小打小鬨的,我才囉嗦了兩句,換了大錯,自有汗阿瑪與大哥來管教你……”
九阿哥點點頭道:“三哥明白就行……誰叫三哥向來聰明呢,行事自有旁人誇的,這樣不守規矩的時候還真少……弟弟心裡方才都’咯噔’一下,就怕三哥記仇了,才借題發揮要收拾我……”
三阿哥:“……”
要說方才三阿哥是驚,這回是嚇了。
他是有些小意見小情緒在裡頭。
自己的舅舅、堂舅舅被內務府清退,丟了差事,回頭老九就署理內務府。
可是,這些用擺出來說麼?!
還是汗阿瑪麵前?!
老九這心腸真毒!
毒蛇似的,咬人一口,入肉三分。
三阿哥額頭汗都出來,忙道:“九弟說什麼呢?你我兄弟好好的,平日裡都打不到交道,哪有什麼仇?”
九阿哥點點頭,大言不慚道:“不記仇就行,這不是怕三哥關心則亂,混了遠近親疏麼?”
說到這裡,他想起昨日額娘的話,略作修改,學著三阿哥平日口氣,苦口婆心模樣,道:“不管是諸位娘娘尊榮,還是哥哥們的爵位前程,都是汗阿瑪給的……咱們才是一家人,那些皇子外家,借後妃戚屬的勢,在外頭作威作福,大肆斂財,與國與民無功,隻需約束管教,不用抬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