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陰陽交彙(第三更求月票)(1 / 1)

到了亥正。

大家已經是昏昏欲睡。

要知道今天一上午還在趕路,一下午還沒有閒著。

送行就送了三回。

熬到現在,大家都是喝著濃茶強撐著。

等到馬車的動靜進來,大家就迫不及待從二所出來,到了甬道。

八阿哥已經出來了。

大家迎上去。

八阿哥對大家點點頭,隨後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官房那邊還有空地兒,我之前跟人打招呼留了……”

九阿哥聽了,帶了幾分驚喜。

“能修一處宅子,還是兩處?”

他看了十阿哥一眼,問道。

十阿哥也望過來,臉上帶了期待。

兄弟倆可是說好,往後也要挨著住的。

八阿哥笑道:“自然是兩處……”

九阿哥與十阿哥都笑了。

九阿哥摩拳擦掌道:“等開了春,弟弟就跟汗阿瑪請旨去營造,修宅子也得兩、三年呢……”

八阿哥笑著說道:“說快也快,不急……”

得了這個消息,九阿哥滿是興奮,絲毫沒有離彆之愁緒。

因大福晉病重帶來的感傷,都去了大半。

舒舒站在旁邊,笑著聽著,沒有太多的念頭。

就算比鄰而居又如何?

憑借八福晉的脾氣,兩家也混不成通家之好。

她莫名想到一個比喻來。

沒有挖不動的牆角,隻有不爭氣的鋤頭。

她是那把鋤頭呢?

還是八福晉是那把鋤頭?

好像是雙管齊下……

她是畏懼曆史的慣性,怕九阿哥掉坑,拖累了自己。

八福晉那裡,則是小女人的私心,恨不得丈夫眼中隻有她,其他父母兄弟都死絕才好。

就是不知道在兩把鋤頭之下,八八九九這個組合能堅持多久了。

這會兒功夫,八福晉穿著大氅,裹著披風,在嬤嬤、丫鬟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看到甬道裡麵的小貓一、二、三、四隻,與之前乾東頭所外的情景天差地彆。

八福晉的臉色就有些黑。

沒有排麵。

隻是她也曉得,這不是挑理的時候。

誰叫他們序齒靠後呢。

旁人都已經走了,總不能再回來送他們一回。

這會兒功夫,延禧宮來了人。

是惠妃身邊的嬤嬤。

帶著幾個太監,抬了兩口箱子。

“這個箱子裡,是些古董擺件,這些年來外頭人陸續進上來的,娘娘就撿著好的,收拾了兩箱,一箱給了郡王那邊,一箱留給阿哥爺……”

“另一個箱子,是金花緞、蟒緞、雲錦、折枝錦,還有兩匹廣東那邊進上的洋料子,叫絨呢的,也是娘娘叫人找出來,給福晉做衣裳使的……”

“娘娘傷心了,精神頭有些不好,想著阿哥爺也不是旁人,不用那些虛禮,就沒過來……”

八阿哥帶了感激道:“讓娘娘為我們操心了,本也不是什麼大事,明兒我去給娘娘請安……”

八福晉也麵色好些,客氣道:“娘娘仁愛,想著我們……”

等到坐上馬車,八福晉臉就耷拉下來。

她忍不住跟八阿哥抱怨道:“惠額娘都曉得打發人來一趟,咱們娘娘怎麼沒動靜,全當沒有爺這兒子似的……”

八阿哥搖頭道:“不一樣,先頭四哥、五哥那邊走時,德妃母與宜妃母也沒露麵……”

越不是親生的,越是客氣著。

親生的,反倒不需要這些虛禮。

自己額娘性子向來小心謹慎,行事都在框子裡。

要是今晚,其他妃主都出來送兒子,那額娘也會來送的。

八福晉噘著嘴,依舊是不痛快。

惠妃不是親額娘,還曉得貼補他們,衛嬪人不到,東西也不到?

也是,出身辛者庫人家,包衣裡的小門小戶,沒有根基,說不得日常還要兒子貼補……

這些日子,八福晉恢複了給婆婆的請安,也見識了不少婆婆的手段。

不是個簡單人。

柔柔弱弱的,看著好欺負的樣子,可實際上最是不吃虧的。

八福晉倒是慶幸搬出去,不用在婆婆跟前,要不然的話怕是自己連個站的地方都沒了……

二所門口,九阿哥直接就跟十三哥道:“太晚了,彆折騰了,直接歇在這邊……”

十三阿哥打著哈氣,想要點頭,可卻是覺得有些不方便。

十阿哥直接拉著十三阿哥,對九阿哥道:“直接去三所好了……”

夜已深。

兄弟倆帶了太監走了。

舒舒與九阿哥回了正房。

膳房的熱水,一直都燒著。

兩人進屋剛坐下,核桃、小榆端著兩個洗腳盆進來。

裡麵的洗腳水熱氣騰騰,顏色是黃色的。

水汽還帶了一股子熟悉的辛辣。

“老薑?”

九阿哥知道舒舒最近愛看《本草》,好奇著:“這個是管什麼的?”

舒舒道:“驅寒的,促眠……”

從盛京回京這二十多天,每天在戶外趕路。

即便穿得厚,馬車裡也暖,可也難免有寒氣入體的時候。

這個泡腳不僅能驅寒,改善睡眠,還有兩個功效,舒舒沒有說。

對女子來說,就是暖宮。

對男人來說,則是養腎。

關於腎的問題,如今算是九阿哥的逆鱗。

觸之不必死,卻會死去活來。

舒舒今天乏得厲害,沒有體力陪他胡鬨。

就將這功效隱下。

九阿哥泡著腳,覺得這驅寒的功效應該是有的放失。

因為腳心往上,熱氣騰騰的,一直到膝蓋,都覺得暖了。

九阿哥做慣了好哥哥,立時想到隔壁的弟弟。

“明兒也跟老十說一聲,這個泡腳挺好的……”

舒舒笑著說道:“爺放心吧,應該也泡著,我想起這個後,就打發人跟三所的人說了……”

之前二所膳房大換血,一時無人,三所膳房過來半月,兩個院子裡的人都相熟。

加上兩個主子也好,兩個院子就保持互通有無的關係。

九阿哥看著舒舒,與有榮焉。

自己是好哥哥,舒舒是好嫂子。

這也是“夫唱婦隨”。

夫妻倆也實在乏了,泡了腳後,就準備梳洗安置。

外頭傳來動靜,是乾東二所的管事太監來了。

九阿哥懶得去前頭,直接叫何玉柱領到正房來。

那太監道:“九爺,我們主子打發奴才過來說一聲,子初用車……”

九阿哥披著衣裳見人,才發現自己將老三給忘了。

隻是這老三怎麼回事兒?

真當自己這個署理內務府總管是大管家?

九阿哥心情有些暴躁。

宮裡是有門禁的,今日不同是因為之前禦前請了旨,也安排了內務府的郎官在神武門內值守,宮門才延後關閉。

什麼時候用車,什麼時候出宮,不是應該跟那邊說麼?

九阿哥很想任性一把,直接發脾氣攆人。

不過他忍了,跟那太監道:“馬車都在神武門外候著,你去那邊說一聲……”

那太監應聲去了。

九阿哥坐在炕沿上運氣,跟舒舒抱怨道。

“你說這懂事了,是好事,還是壞事?爺怎麼覺得,還是不懂事更自在呢……”

舒舒也有些囧。

之前三阿哥的樣子,她還真當他不搬了。

這圖什麼呢?

前頭在弟弟們麵前都說了,就堅持到底好了,結果自己說話跟放屁似的。

舒舒隻能安慰九阿哥道:“誰叫他是哥哥呢,八十八步都走了,最後也彆省了……”

說著,她就叫何玉柱去隔壁叫人。

隔壁十阿哥與十三阿哥已經歇下,眼皮子強睜著過來。

大家與三阿哥都沒有話說,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往那邊趕。

九阿哥小聲道:“老三最是小心眼,他又是前頭的,要是心裡記了仇,回頭翻來覆去的去汗阿瑪嚼舌,咱們就不占理了……”

十阿哥點頭道:“是得防著,去就去吧……”

十三阿哥沒有說什麼。

他腦子已經是一團漿湖。

舒舒跟在旁邊,身上裹著披風,頭上戴著帽子,臉上帶了口罩。

剛才泡腳,出了一身汗。

現在又出來,她也怕夜風吹到了。

眼見著九阿哥還要說話,舒舒忙道:“爺一會兒家了再說,彆吃了風,肚子疼……”

九阿哥這才閉上嘴。

乾東二所這裡。

馬車已經到了。

榮妃娘娘也在。

她手中牽著的不是三福晉,而是田格格。

“好孩子,好好養著,一年半載,添個阿哥就是你的福氣了……”

田格格柔順道:“都聽娘娘的……”

瞧著這架勢,她們娘倆像是親婆媳。

舒舒看了眼旁邊侍立的三福晉。

三福晉神色有些僵硬。

三阿哥跟九阿哥道:“九弟,盯著禦膳房那邊些,分例早點兒送過去,還等著那個開夥呢……”

九阿哥心裡腹誹不已。

這還真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外頭鋪子那麼多,即便宮裡這邊耽擱了,不會置辦麼?

不過他還是好聲好氣道:“放心,明早一開宮門,就打發人往各處送東西……”

不是為了老三。

是為了其他的哥哥們。

總不能真的冷鍋冷灶的,讓皇子阿哥、皇子福晉沒吃沒喝的。

三阿哥這才放心,帶了幾分得意,道:“汗阿瑪恩典,將哥哥我的府邸賜在正紅旗,離公府、都統府也近,往後走動也方便……什麼時候九弟帶了弟妹過去串門,也能多走幾家……”

九阿哥覺得他好像是在炫耀,一時又不明白炫耀的是什麼。

他就很是捧場道:“正紅旗地界好啊,弟弟也想過去,我嶽父跟汗阿瑪提了兩回,可汗阿瑪都不許……”

三阿哥笑容更盛:“誰叫你們排在後頭呢,汗阿瑪思量的就多了,總不能可著正紅旗的地界修皇子府……”

三福晉站在旁邊,婆婆冷落,丈夫也不理。

吃了夜風,臉色就有些泛白。

舒舒看在眼中,視若無睹。

她覺得自己算是冷心冷肺。

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誰對她不好,那她也都記下了。

不過三福晉明顯不是個聰明人。

對著婆婆跟受氣小媳婦似的。

對著丈夫,也沒有自強自愛,夫妻匹敵的樣子。

反而對著舒舒這個堂妹,依舊是冷著臉,避而遠之。

舒舒沒有上前。

三福晉湖塗。

這婆媳、夫妻、妻妾的關係,好像都處理的不怎麼樣。

要是自己立不起來,往後還有苦日子熬。

如今三阿哥的貝勒府在正紅旗,對三福晉是好事。

要是三福晉好好利用,處境應該會緩解些。

遠遠地傳來鼓聲。

子初了。

三阿哥這邊也炫耀完,跟榮妃說了兩句話,就上了馬車。

榮妃沒有多留,神色澹澹的,對眾人點點頭,就上了肩輦。

十三阿哥這回沒有跟著過去,直接回兆祥所了。

舒舒三人再次穿越禦花園。

一晚上折騰好幾次,九阿哥都不怕了。

他拉著舒舒的手,道:“鐘粹宮娘娘手緊,待兒子還真大方,弄了好幾箱東西,就是不大對勁,不說給兒媳婦收著,給一個格格收著,這算什麼?”

舒舒好奇道:“田格格是她親戚麼?”

皇子們大婚前的格格,多是生母選的。

榮妃也是包衣出身,姻親故舊都在內務府。

九阿哥搖頭道:“應該不是,要是的話,早傳出來了……汗阿瑪忌諱後宮插手阿哥所的事兒,鐘粹宮娘娘應該不會明知故犯……”

舒舒明白了。

不是親戚的話,那就是故意給兒媳婦沒臉了。

也不知道三福晉做了什麼,讓婆婆這麼不滿。

兩人熱熱乎乎的說話,十阿哥在旁眼氣了。

他就帶了幾分故意道:“子時了,老三這個時候出宮,也不怕衝撞了……這陰陽交彙的……”

九阿哥握著舒舒的手,有些緊了。

這是又怕了?

舒舒還想著怎麼開解。

九阿哥已經將舒舒推到另一側。

原本三個人是九阿哥居中,左手舒舒,右手十阿哥。

現下就成了舒舒中間,左手九阿哥,右手十阿哥。

舒舒與十阿哥都停下了腳步,兩人覺得奇怪。

九阿哥道:“男子為陽,女子為陰,你還是避一避好……”

舒舒察覺到他的顫抖。

他沒有戰勝恐懼,卻選擇麵對恐懼。

十阿哥在旁,見真嚇到了九哥,很是後悔。

都怪九哥,想要跟九嫂親近也不分地方。

老當著自己的麵,不知道自己還沒福晉麼?

福晉?

十阿哥想起一件事來。

蒙古那邊冷,阿霸亥部所在的地方還是口外,正是風口上。

送嫁的隊伍,初冬就會動身,否則晚了,那邊就是見天的白毛風,無法趕路。

天呢?

他的福晉或許就在京城!

按照之前的計劃,臘月裡“皇子初定禮”,婚期是明年二、三月,時間好像也很快。

十阿哥想到這裡,帶了幾分激動:“九哥,九嫂,阿霸亥部的人應該差不多到了,或是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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