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眷顧之隆(第一更)(1 / 1)

梁九功沒有說話。

偶爾幫著說一、兩句就行了,無關緊要的時候隻聽著就行。

康熙也就是念叨一句,沒有繼續的意思,打開信看了起來。

瞧著說話的語氣,跟昨天那一封又是“童養媳”,又是拉著四阿哥做主的不同。

這封信更多的像是回信,譴責董鄂氏的信寫的不詳細,對於郭絡羅氏的事情輕描淡寫沒有告狀。

不能白欺負了。

讓她該鬨就鬨,太老實了吃虧。

郭絡羅氏這麼折騰的,也沒有什麼什麼懲戒,還怕什麼?

所以不用太老實,鬨就鬨了,有他在前頭頂著。

另外就是讓她不要吝嗇銀錢,要是帶的銀錢不足的話,可以先跟九格格與五阿哥那邊挪用些。

遇到好東西時,就拉著三福晉、五福晉與九格格一起買,彆想著自己買好多份孝敬各處,怪吃虧的。

頂好的分派是,五哥夫婦那邊孝敬太後、太妃,三福晉與九格格孝敬妃母們,他們夫妻這裡隻孝敬汗阿瑪跟娘娘就行了。

省出來的銀錢,還能做點正經事。

比如在通州與大興的莊子上也各養幾十頭豬……

康熙看著,搖頭不已,嘴角微微翹著。

還好這混賬東西沒將他那一份孝敬也省了,要不然他可要訓斥一頓。

都是成丁的人,遇事還慌慌張張的,東求西求的,老去麻煩旁人。

四阿哥也是,就該兩個兄弟一起罵,而不是哄小孩子似的幾個手板。

至於慫恿他福晉鬨,這個康熙並不擔心。

齊錫就是個謹慎的,教養出來的姑娘張狂不起來。

康熙撂下九阿哥的信,道:“四阿哥的請安折子到了嗎?”

作為留京的當差皇子,四阿哥也要往禦前遞請安折子。

差不多是三、五天一封。

梁九功搖頭道:“還沒到,估摸明後天了……”

康熙點點頭,他想要聽一些安郡王府的後續。

按照規矩,八福晉送回去,安郡王府就給遞請罪折子。

就算折子是初五遞上去,也該到禦前。

要麼是延了,要麼是沒寫。

康熙想到這裡,不由皺眉,壞了心情。

正藍旗……正藍旗……

安郡王不行,八阿哥也不行的話,那剩下來的是小旗主豫王係王公,如今嫡支承信郡王爵。

康熙皺眉,這支王公桀驁。

他給了恩典,讓信郡王鄂紮為宗令,結果鄂紮懶惰,平日也不怎麼去宗人府點卯,倚老賣老不成體統。

前些日子,他傳話讓宗室王公不可懈怠,勤練騎射,結果鄂紮也丟到一邊,沒有當成正經差事。

這個宗令,康熙是打算換的,心裡已經有了大致人選。

九阿哥,之前他是打算放在正藍旗。

想著要是放進去,想著可以跟八阿哥擰成一股繩,互為助力,現下還是要再想想……

兄弟倆個關係不和諧,郭絡羅氏就是隱患。

到時候彆說是助力,說不得還要互相拆台,那就成了笑話了。

次日,禦舟順著運河,繼續南下。

這期間,舒舒這邊還臨時多出來一份賀金與“程儀”,是給姻親長輩諾羅布準備。

諾羅布就是伯夫人的異母弟弟,桂珍格格的伯父,原任一等侍衛,這次也隨扈南巡。

現下他升了鑲紅旗漢軍副都統,要回京赴任。

舒舒這裡得了消息時,諾羅布已經準備啟程返京。

雖然拐了好幾個彎,可因為兩家往來親近,舒舒也就帶了小椿、小鬆,親自過去送行。

諾羅布也當她自家子侄待的,想著九阿哥不在,剩下的多是婆家人,怕有不方便之處。

他就道:“還有常山侍衛在,侍衛領班馬武也素來與我交好,福晉要是有用人的時候,也可以找他。”

舒舒謝了,道:“還勞煩三舅有空的時候多去趟伯府……”

總要讓人看看伯夫人還有娘家人,並不是無人可依靠。

即便曉得宗人府那邊會偏著伯夫人,可還有外人嚼舌頭。

京城這麼多王府,開國功王卻是有數。

其中順承王府與平郡王府兩支,就都有些坎坷。

平郡王府先不提,隻說順承王府。

伯夫人這個縣主打小沒了阿瑪,不到出嫁就又沒了親娘。

異母哥哥繈褓之中承了郡王爵,可是二十出頭又丟了帽子,而後就是侄子們依次襲爵,病殤。

隻傳到第三代,可是第三代已經相繼死了三位郡王侄子。

都是殤亡,兩個血脈都沒有留下。

那是娘家。

婆家這邊,伯夫人還沒嫁過來,公公就沒了,嫁過來沒兩年,太公公就沒了。

伯爺這個長孫,襲了二等伯。

守孝未滿,婆婆也謝世。

外頭就有人拿這個來攻訐伯夫人,說是命硬,刑克親人。

諾羅布道:“福晉放心,我省得,會常過去的。”

皇上升他為鑲紅旗漢軍副都統,應該也是不放心順承王府那邊。

如今順承郡王是已故幾位小郡王的庶出兄弟穆布巴,因生母是婢妾,被近支長輩所鄙。

這爵位之前也因此存了爭議。

如今安排諾羅布這個伯父回京,多半也是震懾順承郡王的近支宗親的。

舒舒隻請托一句,不再囉嗦,送走了諾羅布。

又過去兩日,禦舟停駐泊桑園。

這已經到了山東境內。

舒舒盤算著日子,覺得可以將回信送出去了。

之前寫的斷斷續續的,現下她打算將諾羅布升遷之事提一句。

雖說各旗與各旗不搭界。

有些自治的意思。

可是舒舒覺得禮烈親王係的幾個宗室最穩當,不過九阿哥應該不樂意跟康王府親近,那與順承王府的宗親有個友好往來也好。

這幾支宗室,相對比較超脫,好像也沒有摻和“九龍奪嫡”。

她剛鋪好紙,白嬤嬤就過來:“衍聖公與山東巡撫、山東總兵來朝,各家夫人也到了,娘娘叫福晉穿戴起來,回頭好見外客。”

舒舒應了。

這般鄭重,已經不像是見臣子之妻,而是像召見藩王之妻。

就是因為其中有衍聖公夫人。

衍聖公,是孔子嫡裔的世襲封號,從宋時開始,經曆宋、元、明三代至今。

至於孔子後人的世襲爵位,則是從更早的漢代就開始了。

這是綿延了一千多年的家族。

是天下讀書人眼中的聖人門第。

大清從世祖皇帝開始,推行儒學,對孔家也給與了尊崇。

衍聖公不僅是超品,而且還可以紫禁城騎馬,禦道上行走。

舒舒沒有耽擱,換了皇子福晉的秋香色吉服,頭上也戴了吉服帽,脖子上也掛了朝珠。

少一時,九格格來了。

她還沒有正式冊封公主,沒有公主吉服,不過也有跟皇子蟒袍相似的龍卦,也是穿戴上了。

她吐糟道:“這也太鄭重了!”

舒舒笑著說道:“既是見客,總要鄭重些才好。”

南下途中,這樣的日子應該不多。

就算是督撫大員的妻母來朝,也是臣婦,不必如此鄭重。

九格格坐在榻上,卻是若有所思模樣。

舒舒看著她道:“這是想什麼呢,眉頭都皺了?”

九格格歎氣道:“儒家規矩講究秩序綱常,父為子綱、君為臣綱,這兩條有道理,有個長幼尊卑在裡頭,可是夫為妻綱是什麼渾話?天地陰陽還要分了主次?女子的地位,就是從宋時開始低的……”

舒舒默默。

實沒想到九格格還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就道:“因為規矩是男人製定的,所以他們要求女子按照他們的規矩走,將女子限定在賢惠的圈子裡,蒙古那邊,為什麼沒有這樣的規矩?那是因為蒙古人遊牧,女人在家裡也負擔繁重的家務,夫妻彼此互為支柱,沒有誰非要壓誰一頭的道理。”

九格格看了舒舒一眼,唏噓道:“我明白為什麼九嫂羨慕我的身份了……”

九嫂是“巧婦伴拙夫”,本就委屈了,還要守著“夫為妻綱”的規矩,想想都鬱悶。

換了九格格自己,還有“君為臣綱”在前頭,即便出嫁也能肆意許多。

舒舒笑著說道:“快彆想這些了,彆讓皇祖母久等。”

姑嫂倆去了太後的艙室。

太後沒有換吉服,可是頭上也帶了包頭,耳朵上掛了東珠耳鉗子,胸前是東珠朝珠,手上還掛著一串東珠十八子。

九格格讚道:“皇祖母今天收拾的真好看……”

太後笑著說道:“他們家不一樣呢,得鄭重些,還有起居注的官員跟著……”

現任衍聖公康熙六年襲封,時年十一歲,隨後曾數次京城覲見,不僅得了皇上嘉獎,還得了太皇太後眷顧。

太後記得清清楚楚,今日隆重相待,也是從太皇太後舊例。

少一時,就有禦前太監梁九功親自引著衍聖公夫人與山東巡撫夫人、總兵夫人三位誥命到了。

舒舒跟著五福晉,在艙門口迎候。

來的幾位誥命也都穿著吉服,隨著梁九功緩緩而行。

等看清楚為首之人,舒舒與五福晉就交換了眼神,有些囧。

忘了多問一句,這是第幾任夫人,看著年歲跟三福晉相仿,也就二十來歲。

可是那個衍聖公跟康熙年歲差不多,也是坐四望五的人了……

注,天冷,又起晚了,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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