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幾個各有疑惑。
等到惠妃跟兩位太妃回去,幾人就眼巴巴的看著太後。
這幾人心裡都好奇著,想要知道婆媳吵架的原由,也想要知道怎麼就跟舒舒扯上關係。
太後將其中難聽的隱下,說了十四阿哥點菜之事。
姑嫂幾個,實沒想到會是這個緣故。
為了兩封銀子,婆媳倆鬨的這麼難看?
榮妃可是妃主,除了太後娘娘,沒有誰的身份比她更高了,居然為了銀錢跟兒媳婦嘰歪,眼皮子也太淺了。
九格格好奇道:“聽說三嫂向來手鬆,那是多大的銀封?”
太後搖頭道:“誰曉得這個,賞了就賞了,三福晉這事不算錯,銀子花出去,十四阿哥再挑剔就去挑剔膳房,花錢買省心,不虧。”
舒舒這邊,還真是曉得此事。
因為小棠去了幾次膳房,聽了一嘴。
是二十兩銀子的銀封,兩封銀子就是四十兩。
不顯眼,可也不算少了。
舒舒這邊今日讓小棠拿的荷包,就是兩個五兩的。
她覺得沒趣起來。
往後自己還是少做些。
可是這婆媳也討厭,她們怎麼撕巴是她們的家務事,把自己攪合在裡頭做什麼?
十四阿哥再打發人討吃的,她也有話說了。
堅決不給,不惹這麻煩。
她想起一件事,立時吩咐小鬆道:“去行在膳房那邊傳話,今晚加菜沒有鐘粹宮娘娘那船的!”
小鬆立時去了。
大家都望向舒舒。
舒舒跟太後解釋道:“方才想到的菜譜,因著皇祖母發話,孫媳婦也往膳房放了賞,讓各處都送些,現下孫媳婦不樂意了!”
人哪裡能處處討好呢?
對自己不友善的,那就滾邊去。
人就容易犯這個毛病,疏忽慢待對自己好的人,討好對自己不好的人。
自己又不是賤脾氣,不犯那個毛病。
太後大規矩上沒錯,小事情上比較隨心,點頭道:“不樂意就不送,她們想吃讓她們自己點菜!”
五福晉與九格格沒說什麼。
她們肯定是偏著舒舒的。
也沒有勸她顧全大局的意思。
哪有那麼多大局?
外頭要講究“家和萬事興”,皇家可不講究那個。
皇家講究,你不招我,我也不招你,各自安好。
真要招了,也彆慫了,否則是包子就彆埋怨被欺負。
於是,到了酉正,用晚點的時候,除了榮妃船上的幾位主子,其他人就見識了一道名菜“東坡肉”。
禦前與太後處,還多了一道酸辣水煮肉片。
康熙這幾日都在路上奔波,雖說大部分在船上,可還有不少時候在巡看堤壩,每日裡走二、三十裡。
確實累得狠了,眼下沒有什麼食欲。
見著膳桌擺上,他就想要將菜賞下去,不要拋費。
梁九功見狀,忙道:“皇上,這兩道菜是膳房的新菜,是太後娘娘吩咐給禦前的加菜。”
康熙這才仔細看向膳桌,一道燒肉,一道碗菜。
他想起船隊的消息,太後這幾日都是茹素,心下感動。
雖說還沒有動筷子,可是碗菜的酸香味道撲鼻而來。
康熙就動了筷子,肉片酸中帶辣,燒肉香嫩酥軟,肥而不膩。
就著這兩道菜,米飯都多吃半碗。
肉片下墊著白菜,湯汁浸泡過也味道正好。
康熙吃了幾口,將視線落在燒肉上,吃出其中的酒香。
再看這菜的形狀大小,想起典故來。
“這是九福晉擬的食方?”
康熙問道。
梁九功點頭道:“正是呢,膳房那邊看上這道菜了,管事的想去給九福晉磕頭,九福晉沒見,說這些日子擬的食方,隨他們上牌……”
康熙沒有說什麼。
這個兒媳婦不是小氣的。
九阿哥也是嘴裡計較的多,實際上也手鬆。
夫妻倆能張羅錢,可也能散財。
都是不讓人放心的,還撲騰著想要分府單過,也不知道會把日子過成什麼模樣……
太後房裡。
今兒太後開葷,這席就又開起來。
孫子、孫媳婦、孫女也都攏在跟前。
這燒肉跟平素一桌一盤子不同。
今天是按照人頭來的。
每人一份。
每份碗裡是四塊一寸見方的東坡肉。
太後吃了一口,就覺得軟爛好吃,不過看了五阿哥一眼,就放慢了速度。
五阿哥抬頭,正好看到,忙道:“皇祖母不用給孫兒留,我吃福晉的……”
說著,看向下首的五福晉。
福晉素來不愛用葷腥,平日裡肥肉丁點兒不沾。
五福晉聽了,將自己這碗推到五阿哥跟前,對太後道:“皇祖母,孫媳婦晚點用的少……”
太後不讚成道:“晚上多吃才能長肉呢,白日裡吃的都克化了,怎麼長肉?”
五福晉笑著聽了,沒有點頭。
她還是不想改變自己的飲食習慣。
真要是跟太後與五阿哥一樣富態,她擔心自己不習慣……
惠妃船上。
惠妃也在用膳,大阿哥也在。
眼見著幾日的功夫,兒子就黑了許多,腮幫子也癟了,惠妃就將自己這份東坡肉推了過去。
裡麵還剩了三塊。
大阿哥自己那份早吃光了,看著這幾塊肉,很是牙疼:“行在膳房怎麼回事?這是豬肉,又不是什麼稀罕物,怎麼一份就這麼點兒?”
一筷子一口,總共四口,夠誰吃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龍肉呢,這麼金貴。
明明是尋常的吃食,愣是弄成了很貴的樣子。
惠妃道:“臨時加的菜,不是提前的單子。”
惠妃曉得是舒舒的主意,卻沒有特意提這個。
拿著小輩嚼舌頭,不管是好話還是賴話都算了,那不是跟榮妃差不多了?
大阿哥夾了一塊肉出去,將剩下的兩塊推回去,道:“兒子吃的差不多了,這肉燒得爛糊,還不肥膩,您也吃多兩口……”
惠妃並不再勸,也夾了吃了,道:“送膳的太監說了,今天這道菜上了膳牌,想吃可以打發人去點。”
大阿哥點頭,已經打算明日照著這個量點個五、六份,吃個痛快。
想起今日的鬨劇,惠妃沒有說旁的,隻道:“往後離老三遠些……”
大阿哥將嘴裡的飯菜吞咽殆儘,道:“又鬨什麼幺蛾子了?”
中間涉及舒舒的名聲,惠妃沒有細說,隻道:“整日裡碎嘴子的,攪合他額娘跟他媳婦鬨,很不成體統。”
大阿哥嗤笑道:“越來越蠢了……”
就因為福晉出身好,嫁妝豐厚,就抬舉個格格,非要壓一頭下去。
簡直是莫名其妙。
隻聽說有婆媳爭風的,沒聽說誰家過日子,兩口子之間還非要分出個高低來。
榮妃船上。
榮妃沒有用膳,也沒有留意到膳桌與之前有什麼不同。
膳桌上來,直接賞了身邊人。
她胸口堵得慌,
今日丟了大臉,她望向後艙的方向,咬牙切齒。
她是真的不舒坦,心裡比較煩躁,晚上也睡不好,身上也老是冒虛汗。
原本想著今日傳太醫,現在鬨了這一出,倒是不好叫人了。
否則落在外頭眼中,就是她對太後不滿似的。
皇上曉得了,肯定要不痛快。
結果呢?
董鄂氏倒是鬨起病來,
三阿哥一回來,就被她的人請了過去。
隔著船板,榮妃都聽到“嚶嚶嚶”的哭聲,不用說肯定告狀呢。
榮妃恨不得立時罵一頓,可是礙著前頭的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已經回來,也不好高聲了。
十三阿哥艙裡,十四阿哥也在。
挪到這邊後,哥倆都是一起用膳。
看著桌子上又是十來個碗碟,十三阿哥臉上帶了無奈,勸道:“哪裡吃得了這些,下回還是少要吧!”
十四阿哥不以為然道:“吃不了,正好賞身邊人……”
十三阿哥搖頭道:“不單單是這個,汗阿瑪與皇祖母那邊的例菜才八道。”
所以他們吃十個菜,就有些過了。
十四阿哥伸手在桌子上比劃:“那六道是十三哥的,這四道是我的,總共是十道,怎麼就多了?”
十三阿哥聽了皺眉,看著桌子道:“怎麼我是六道?”
皇子阿哥們這次路上的分例是四道菜,
自己這邊六道,沒有超過禦前與太後去,卻是比當差封爵的哥哥們還多!
十四阿哥眨了眨眼睛道:“這不是十三哥是哥哥麼?咱們倆的夥食,也不用非跟膳房掰扯清楚哪道是你點的,哪道是我點的吧?”
十三阿哥見這黑鍋當麵就扣過來,氣笑了,道:“明兒開始,還是分著吃,伱愛點菜你隨意,我還老老實實吃我的四道例菜!”
至於今天這頓,當然不能浪費。
這黑鍋也不能白背了。
也就是十四阿哥現下還稚嫩,真以為叫身邊太監打著旁人名義點菜,這嘴饞挑剔的名頭就落不到他頭上。
這是南巡隊伍,聖駕所在,外鬆內緊。
有什麼消息,汗阿瑪不知道?
十四阿哥這些小手段,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笑話罷了。
就是今天的菜怎麼回事?
多是小炒,沒有什麼大菜。
十三阿哥吃著,心裡挑剔這菜色。
十四阿哥也是看著碗碟,覺得無處下筷子,帶了不滿道:“怎麼回事啊,沒一道正經菜?”
說罷,他招呼旁邊的太監道:“下晌你去膳房怎麼說的?怎麼今兒都是炒菜,碗菜就一個虎皮肘子、一個白菜丸子湊數?”
那太監躬身道:“聽說行在膳房那邊做新菜,占了幾個灶眼……”
“馬屁精!”
十四阿哥嘴裡嘀咕一句。
這是因汗阿瑪的禦舟回來了,膳房就預備新菜?
十四阿哥看著十三阿哥,抱怨道:“汗阿瑪也是,好好的將咱們挪過來做什麼?要是沒挪過來,還能跟著汗阿瑪一起吃,哪裡用得著自己操心吃喝?”
十三阿哥沒有接話,好奇膳房的新菜。
“什麼大菜,這麼繁瑣,要占幾個灶眼?”
那等到新菜試好了,會不會上膳房單子?
往後他們有機會,也可以點來嘗嘗。
那太監沒有立時回答,麵上帶了糾結,似不知怎麼回答。
十四阿哥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不會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吃食吧?吃什麼補什麼之類的?”
那太監搖頭,道:“那倒不是,聽說就是燒肉,一種新做法。”
十四阿哥聽了,小臉一下子撂下來。
“一個燒肉占了幾個灶?膳房的人夠貪啊,這是覺得四十兩銀子少了,不樂意任由爺點菜了?這群王八蛋,爺找他們算賬去!”
說罷,他就“騰”的起身,就急匆匆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