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後怕(第一更求月票)(1 / 1)

惠妃歎了口氣,起身上前,扶了章嬪起來:“我說過了,不必如此。”

章嬪含淚,滿臉感激,道:“要是沒有娘娘為我做主,我真是不敢想。”

惠妃搖頭道:“這不算什麼,你去翊坤宮,宜妃也不會袖手。”

章嬪羞愧道:“還是我自己立不起來的緣故,給您添了麻煩,也讓皇上不快。”

惠妃看著她,帶了溫煦,道:“吃了這次虧,往後記得這個教訓就好,這宮裡過日子,是很不必與誰撕破臉,可是也不用太小心,就按照規矩走,關門各過各的,自在些……”

章嬪聽了進去。

之前的端嬪從不與其他宮的妃嬪往來,她還以為是端嬪各色的緣故。

想想宮裡的四妃,平日裡也沒有聽說有什麼私交,就是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惠妃見她乖巧,就多提點了幾句:“往後你入儲秀官,就是一官主位,下頭會有庶妃、答應,也要學著管人,不能欺負了,也不能太縱著了。”

官裡的年輕嬪妃越來越多,官室卻是個定的,誰也不能獨占一宮。

她沒有提長春宮的王庶妃。

端嬪淩辱章嬪,不是一回兩回,王庶妃就是個石頭,也見證了許多次。

各有立場,許是她人微言輕,摻和不到嬪主之間的紛爭去,不過想來章嬪也不樂意再見她。

沒想到章嬪卻主動提及,道:“娘娘,儲秀官現在空著,那能不能讓王庶妃跟著我一塊過去?”

惠妃看著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章嬪臉色泛白,道:“五月裡我犯了糊塗,想要自戕,被桂枝攔下,桂枝也因此傷了手,還是王庶妃幫著遮掩了,才瞞了過去。”

官妃自戕是大罪。

王庶妃此舉,並不亞於救命之恩。

惠妃神色稍緩,道:“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也不能張嘴就帶人走,回頭你去翊坤官給宜妃請安時,跟宜妃說一聲就是。”

章嬪道:“謝謝娘娘,我曉得衛嬪娘娘也是溫柔性子,王庶妃留在長春宮也不會是過去的日子,可是她也可憐,入宮就分派在長春宮,之前端嬪使喚她,如同使喚下人使女,聽到端嬪的聲音她就要打哆嗦,膽子都嚇破了……”

惠妃沒有多說什麼。

有端嬪前車之鑒,應該沒有哪個主位宮妃敢淩辱小妃嬪了,可是這樣六宮無主,也是隱患。

如今才三、四年的功夫,已經有了亂象,想來皇上那邊也會有所決斷。

大。

暢春園,清溪書屋。

趙昌已經回來複命,官女子董氏,已經安排太監與護軍,送往南苑行宮去了。

康熙看著趙昌,吩咐道:“官裡這次通查,朕要看看,其他處還有沒有這等暴虐之人……”

實際上,去年因為二所的劉嬤嬤,排查過一次阿哥所;等到年前,又是排查過一次阿哥所,也查了公主所。

趙昌遲疑了一下,道:“皇上,那寧壽官與毓慶官兩處?”

這兩處雖也在宮裡,但是平時多行特例。

就像之前查公主所,即便是在寧壽宮,也隻查了公主所一處,沒有查寧壽官其他地方。

康熙沉吟,道:“通查!”

這是他的紫禁城,他不許成為藏汙納垢之處。

趙昌恭敬應了。

康熙就道:“你去了翊坤官,宜妃氣色如何?”

趙昌聽了這個,立時想起了滿屋子的清脆笑聲。

他就如實道:“奴才去時,九福晉在旁侍奉,婆媳親如母女,娘娘也笑得開懷。”

康熙聽了,微微頷首。

跟老九相比,老九媳婦確實是個靠譜的。

同樣是董鄂家嫡支,齊錫比彭春會教養兒女。

如今公爵的傳承定了,那個二等伯。

康熙略作沉吟,放下此事,又問:“惠妃呢?”

趙昌斟酌著,說道:“惠主子有些安靜,沒有說旁的”

康熙擺擺手,打發趙昌下去。

他低頭看著書案,上麵是東西六宮的簡圖。

現下東六宮的承乾官空著,西六宮的永壽宮跟儲秀宮空著。

儲秀官給了章嬪,那就隻剩下承乾宮跟永壽官兩處。

之前的時候,他原本打算升佟妃為貴妃,遷承乾官,景仁官閒置。

景仁宮是他生母孝康章皇後與他的三繼後孝懿皇後住過的地方,意義不凡。

現下因為佟國維問罪的緣故,這個貴妃不想封了,可是還是想要將佟妃從景仁宮遷出來,那就不好入住承乾官了。

他的視線落在永壽官,拿著筆畫了一個圈。

這個留給佟妃,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

可是這樣宮裡就再也沒有空著的宮室。

往後再有要冊嬪,還是要兩主位同一宮。

四妃官裡,不宜如此。

康熙的視線依舊落在長春宮。

長春官寬敞,位置也比鹹福官更好。

衛嬪又素來以溫柔小意示人,再有嬪禦晉升,可入長春宮後殿。

大。

要說之前隻是宮裡震蕩,等過了兩日,傳到外頭,就是外頭都震蕩了。

誰會想到,嬪妃還能摒黜?

上一次後宮出現這樣的動蕩還是世祖皇帝時候,降後為妃。

這後官都平靜多少年了。

董氏的娘家,如今當家是兄弟,沒有品級。

倒是她伯父那一支有爵位,現下當家是她的堂侄董殿邦,現為內務府六品主事,也是族長,上了折子請罪。

康熙寬宏,沒有怪罪於董家,提及董氏官中待年,是自己走歪了,並非董家失了教戒,讓他們不必惶恐。

前端嬪、現宮女子董氏的履曆也被人翻出來。

居然是康熙二年被太皇太後挑進宮

同已故慧妃博爾濟吉特氏、榮妃馬氏一樣,在官中待年

康熙四年,今上大婚前,與榮妃一起,侍奉禦前,為後宮最早的兩位嬪禦之一。

實在是隔的年頭太久了,端嬪在後宮也沒有什麼存在感。

加上康熙十六年一起冊的七嬪,很多人就以為她資曆跟其他嬪主差不多。

沒想到資曆不是老,而是最老。

一個年老色衰的老嬪,不是該好好養老麼?

怎麼還打死宮人了?

有人好奇的打聽,不知怎麼就打聽到章嬪身上。

世人多有憐弱之心。

更多的時候想的不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而是想著“可恨之人或有可憫之處”。

就有些不好的話說章嬪。

一個手握一個阿哥兩個格格的寵妃,一個是年老色衰沒有寵愛的老嬪。

各種瞎話編排出來,暗搓搓的猜測是不是章嬪傲慢,欺淩端嬪,使得端嬪憋壞了,才隻敢對自己的身邊人下手。

畢竟她打死的不是旁人,而是“家下女子”是陪著她進宮,服侍幾十年的老奴。

聽說過“主仆情深”的,可這“主仆相殘”的還真是稀罕。

舒舒在二所,也聽周鬆說了董氏的底細。

她在心裡算了一下,那就是三十七年前入宮。

董氏現下四十七、八歲,那就是虛齡十來歲的時候。

原來這宮裡養童養媳,不是從四福晉開始的

怪不得康熙沒有遷怒於董家,確實也遷怒不著。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她聽過也就丟到一邊了。

延禧官中,卻是有人關心則亂。

外頭流言紛紛,今天也傳到十三阿哥耳中。

倒是沒有人敢當麵說旁的,他隻曉得端嬪殺人,自己生母避居延禧官養病。

他當時就慌了。

章嬪報病,不是一日兩日,正月裡就曾報病。

之前他打發身邊嬤嬤過去請安,那邊的答複就是“百日咳”,不是什麼大病症。

他隨扈這幾個月,也給章嬪寫過信,得到的回信是天氣暖和了,咳也止了,讓他不用擔心。

現在聽了這個,他火急火燎的。

端嬪這樣殘暴,那自己額娘呢?

與她一起住了小十年,有沒有被欺負過?

他放心不下,就直接往禦前請旨去了。

要不然的話,上書房不許請假,他也進不了內廷。

康熙沒有攔著,點頭讓他回來探母。

於是,十三阿哥快馬回宮後,就直接去了延禧官,見了章嬪。

章嬪這兩日曾經猶豫,曉得長春宮的事情鬨大,阿哥怕是會追問詳細,本不想告訴兒子實情。

可是她也有些擔心。

“肝鬱”這個還好,“乳癖”這個,許是能好,許是。

看著英姿挺拔的少年,章嬪雖覺得難以啟齒,可還是垂下眼睛,緩緩告知了此次變故的實情。

十三阿哥聽傻了。

他實沒想到,他之前的擔心成真,端嬪果然欺負過額娘,還欺負了這麼久。

“惠妃娘娘公正寬和,額娘這次給她添了麻煩,阿哥要記在心裡。”

董家可不是尋常包衣人家,有二等阿達哈哈番爵位,還有佐領世職。

董氏自己的兄弟侄子沒有出色的,伯父那一支的侄兒們,現下都出仕,都是品官。

即便現下品級不高,也是年歲與資曆的問題,等到資曆熬上來,品級都不會低。

要是董家人記恨,不單單是會記恨章嬪這個“罪魁禍首”,將此事捅到禦前的惠妃恐怕也會被記恨。

“還有十阿哥那邊,在貴妃薨後對我母子確有露過不喜,恐怕董氏也曾挑撥過,你可以找個時間,與十阿哥說清楚,以免兄弟生嫌”

十三阿哥的眼淚滾滾而下。

他差一點就要失去親娘

哪有孩子不依戀母親的?

隻是因為分官多年,而後母子一年能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才看著生疏了。

如今聽著生母的境遇,十三阿哥悔恨不已。

但凡他之前多問郭嬤嬤幾句,也會曉得些端倪。

章嬪跟兒子說這些,並不是要他愧疚,還是怕自己病症有個萬一。

她摸著兒子的頭,帶了慈愛,道:“彆哭了,額娘還要謝你,這回也是你救了額娘。”

十三阿哥抬起頭,有些懵懂。

章嬪道:“額娘當時鑽牛角尖了,隻覺得自己被欺負,還不如直接沒了清淨,省得哪天憋不住真的去殺端嬪,反倒會連累你們兄妹成為‘罪人之子′,是你送了冰,點醒了額娘,額娘就算失了聖眷,還有兒子,額娘就不想死了……”

“冰?!”

十三阿哥臉上帶出震驚來,道:“額娘沒有哄兒子,真的是為了冰麼?”

章嬪點頭,肯定道:“就是因為冰啊,讓我看到盼頭,我不僅有兒子,兒子也長大了,開始能回護我。”

十三阿哥臉色帶了驚駭,身子都在發抖。

他後怕的不行。

要是六月初一那天,九哥沒有去找自己提冰的事,那後果會如何?

真是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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