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路頂北是兩進單獨的院子。
也是麵闊五間,總共兩重北屋。
這是安置兩位格格的。
這一轉眼,半年過去,走路已經穩穩當當的。
去年見那回穿的多,一層層的捂著,臉上也是圓乎乎的小奶膘。
現下奶膘有些退了,五官清晰起來。
肖父
就是四阿哥的迷你版,就是眼睛更大些,耳朵則隨了四福晉,是貼麵耳,剩下鼻子、嘴巴都跟四阿哥一樣。
舒舒見狀,都不好上手抱了,隻道:“阿哥也安。”
弘暉還是好脾氣的模樣,將之前散落的七巧板撿起來,裝到盒子裡,而後就看著四福晉。
四福晉點頭道:“去睡會兒,額涅跟你九嬸說說話。”
弘暉乖巧地點頭。
有奶嬤嬤上前,要抱弘暉下炕。
小院子前麵是一進藏書室,將後院跟前院分隔開。
弘暉伸手,任由她抱了下去,而後伸著小腿要落地,跟四福晉與舒舒又說了一聲,才牽了奶嬤嬤的手下去。
這一板一眼的模樣,成年人做起來會不討喜,可是小孩子做起來萌萌噠。
“這也太乖了……”
舒舒真心讚道。
她雖沒有生過孩子,卻記得小五、小六小時候的情形的。
兩、三歲的時候正是愛說“不”的時候,就像故意氣人似的,愛跟大人對著來,有著自己的判斷。
總要五、六歲大的時候,才會聽懂道理,規矩才齊全了。
弘暉才三歲。
四福晉無奈道:“他是長子,我們爺又是個重規矩的,平日裡父子見麵,就是這個規矩,那個規矩的·”
舒舒不好說什麼,隻能讚道:“三歲看老,侄兒聰慧·,”
藏書室前頭,是客院跟車馬房。
這也是基本的社交禮儀了。
當著爹娘誇孩子,指定不出錯。
至於父子相處,不單單是四貝勒府,誰家都是差不多。
不說跟仇人似的,也是嚴父的模樣。
四福晉抿嘴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能看出什麼,我隻盼著他平平安安的。”
舒舒的心跟著一跳。
隻是她之前已經勸過四福晉一次給弘暉生弟弟的話,再說的話就交淺言深了。
她就岔開話道:“長壽宮跟長春宮都要動工修繕,我們娘娘過幾日要挪到園子裡去,我跟九爺也打算住過去,四嫂您這邊呢?城裡悶熱,要不然您也帶了弘暉過去得了……”
四福晉聽了,帶了猶豫道:“這家裡一攤子事兒呢。”
嫡妻之責?
除了這三跨五進的皇子府外,後頭還有很多配房,總共是兩排,前頭一排是六個兩進院子,後邊一排是六個一進的院子。
照看小妾與庶子女?
舒舒不好勸了……
“給崔總管與齊嬤嬤一人一個一進院,福鬆一處二進院,其他的先空著。”
九阿哥跟舒舒道。
舒舒當然沒有意見。
崔總管與齊嬤嬤一樣,都是無兒無女的,是要跟著她們夫妻終老的。
到時候搬到這邊,府裡當差的人手調理出來,他們也到了榮養的年歲,就近照顧也方便。
他們這邊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隔壁去。
加上前頭的倒座,左右廂房、耳房也有二十多間房。
八阿哥不在府裡,去了海澱。
雅齊布跟雲嬤嬤道:“皇子府營造的差不多的,說不得年前就過來。”
這一位可不是善茬。
雲嬤嬤擰著眉頭道:“一個光頭皇子阿哥,比照著貝勒府修宅子,真是不要臉,皇上也太縱著了!”
雅齊布道:“子以母貴,大清的規矩,十阿哥那邊直接還是郡王規製呢,壓根沒有顧忌八爺跟四阿哥。”
雲嬤嬤看了看內宅方向,道:“如今福晉不行了,側福晉還沒有進門,正是海棠的機會……”
雅齊布忙道:“不要操之過急,八爺的脾氣,你還不曉得麼?他之前說了不納海棠,不會這個時候自食其言的,最是愛臉麵的人。”
雲嬤嬤皺眉道:“那怎麼辦?等到側福晉進門立住腳,哪裡還有海棠的立錐之地?刀。”
雅齊布道:“好飯不怕晚,急什麼·”
如今八貝勒府名下的產業,都是他們夫妻打理著,海棠也能乾,還怕立不住?
看著十分的寬敞,自成一體。
倒是隔壁,他少不得提醒老妻道:“還是暫時避著些,彆招惹,九阿哥驕狂,九福晉也不是善茬子,撞上去也是灰頭土臉。”
雲嬤嬤帶了不痛快道:“真是一點兒規矩都沒有了,咱們八爺排行靠前,看著八爺的麵子,待咱們也當客氣些”
雅齊布在外行走,卻曉得自己八爺跟兩位阿哥關係遠了一步,不再是之前親密無間的模樣。
可是九阿哥與十阿哥,一個有權、一個有勢,還是當交好為要。
不說旁的,就是他們的族人親眷也都在內務府,保不齊什麼時候要求人情燒高香。
四貝勒府,四貝勒正好休沐。
曉得九阿哥帶著福晉跟幾個小舅子在皇子府,他就吩咐蘇培盛道:“過去叫九阿哥過來……”
說到這裡,覺得口氣有些硬了,還有弟妹跟姻親在,就道:“就說天熱,讓他帶人到這邊喝口茶,涼快涼快再回宮。”
蘇培盛應聲去了。
後頭一個角門,可以直接出府。
九阿哥就不是客氣的人。
加上他也曉得,“遠親不如近鄰”,往後兄弟挨著住著,少不得往來走動。
不跟四貝勒府親近,難道要跟八貝勒府親近?
他就痛快道:“我也正要叨擾四哥呢。”
一行人就直接跟著蘇培盛到了四貝勒府。
四福晉也得了消息,到了前院,打了招呼,才拉著舒舒的手,引到內院去了。
四阿哥則直接在前頭花廳招待客人。
因為這幾個月,福鬆常在皇子府這邊,四阿哥也打過照麵,有些熟悉了,就道:“聽說你月底就換貼了,新房是不是也該預備起來?是在彆處,還是在皇子府後頭?”
福鬆定親的是鈕祜祿家的格格,也是佟家的外孫女。
她的生母,就是孝懿皇後的庶妹。
這就是舒舒跟九阿哥商量後,給伯夫人預留的園子。
四阿哥對那位姨母沒有見過幾次,可是也記得清楚,每年自己生辰,那位都有針線送進來,記得這份人情。
福鬆猶豫了一下。
因為打算婚期定在明年,他還真想過這個問題。
他名下也有一筆銀錢,是覺羅氏跟舒舒給他攢的。
他想要在都統府附近買個宅子,一時也沒有合適的。
九阿哥道:“在鑲藍旗打聽宅子了,可是離的太遠了不方便,新房先安在後街,直接把這邊的院子拿過去使。”
四阿哥點點頭道:“如此也好。”
福鬆太年輕了,就算補了司儀長,有了四品頂戴,想要補彆的缺也不容易。
缺少資曆跟世職、爵位。
世職、爵位這個沒有法子,就隻能攢資曆了。
等到她懷孕,伯夫人就可以入府住在這邊。
等到二十大幾,資曆差不多了,再補旗缺或是謀外放都容易些。
四阿哥又望向珠亮,相貌比福鬆差了許多,不過看著倒是老實。
再看下頭的小五,有些齊錫的樣子了。
年歲不大,卻長得結結實實的,手長腳長的,往後個子也差不了。
董鄂家幾代先祖,都是馬背上攢下的功績,如今嫡支後繼無人的局麵,也讓人唏噓。
希望小一輩能起來。
再看九阿哥。
九阿哥守著一盤李子,身子靠在椅子裡,沒有坐樣,已經吃了半盤。
四阿哥見狀,覺得嘴巴裡犯酸,道:“少吃些,渣胃,還倒牙……渴了多喝茶……”
九阿哥將嘴裡的李子吃乾淨,才嫌棄的看了眼旁邊的熱茶一眼,道:“四哥,這暑伏天氣怎麼還喝熱茶?涼茶沒有麼?冰奶茶也行,或是酸梅湯什麼的”
二進院南邊的地方都空著。
四阿哥道:“越是三伏天氣,才越是不可貪涼。”
九阿哥見他身上衣裳好幾層,衣服袖子也扣得嚴實,看著都覺得熱。
他看了一眼,屋子裡沒有冰。
就是借著門窗的穿堂風來取一點涼意。
他嫌棄的不行,道:“您要是冰不富裕,跟弟弟說啊,回頭叫人送半月來,·”
宮外的冰窖也不少,賬上壓上銀子,每天送一車冰,總共也用不上幾個錢。
四阿哥:牙。
好像他吝嗇似的。
四阿哥道:“不用你操心這個,昨兒我去園子,看到你身邊的太監在那邊收拾院子,要搬過去麼?”
“嗯。”
按照計劃,這裡會是一個小校場跟小花園二合一的地方。
九阿哥點頭道:“弟弟去年得了暑熱,就有了畏暑的毛病,熱了就惡心。”
因為太後貼補了二所冰,宮裡就有些話音出來,說是九福晉嬌氣。
九阿哥聽說了,就對外換了說辭,攬到自己身上。
如今外頭就曉得了,嬌氣的是他,不是舒舒。
四阿哥目光柔和許多。
這麼怕熱的人,卻是拖到現在還沒有搬過去,孝心可嘉。
想到這裡,他有些怔然。
好像他缺了那麼一點點孝心……
隔壁的八阿哥也缺了那麼一點點孝心f。
西路的後頭,是幾個獨立的小院子,都是小小的三合院,十來間房。
內院,正房。
四福晉直接將舒舒引到了東次間。
炕上有個三頭身的男童,正趴在小幾上,正擺弄著幾塊七巧板。
見有客進來,他立下老實站起來,很有規矩的樣子。
“這是九嬸,快請安封。”
四福晉看到長子,語調都輕柔了不少。
“九嬸安。”
這就是四貝勒府的大阿哥弘暉,康熙三十六年生,虛齡三歲,口齒很清楚。
舒舒之前見過一次,還是四阿哥一家從宮裡搬來的時候。
當時剛學話,還不會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