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舒舒不說話,九阿哥就不自在了。
他瞪著舒舒,嘟囔道:“你不會是在心裡笑話爺吧?”
本來讀書就不如妻子多,如今又多了個皇子師,好像他不學無術似的。
舒舒忙搖頭,帶了真摯,道:“沒有,沒有,就是覺得這恩典有些大,同十三阿哥比起來,爺這皇子師的規格太高了!刀y。”
“啊?九阿哥有些意外她的反應,道:”“你不覺得麻煩麼?那也是八哥的丈人呢,還是八哥的佐領下人·”
舒舒笑道:“那還是皇上的心腹臣子呢,爺客客氣氣的就是。”
至於“八爺黨”
那一位更像是“臥底”,做的都是“敵在指揮部”的事。
使得八阿哥直接失了盛寵的那次滿朝文武舉薦太子,馬齊就是串聯文武大臣聯合保舉八阿哥的核心力量。
也就是這次保舉,使得康熙見識了“八賢王”的人望,忍無可忍,說出了“未更事,更罹罪,其母亦微賤,宜彆舉”,這句貶低八阿哥出身的話。
這以後就換了格局,“八爺黨”不能說煙消雲散,也偃旗息鼓。
滿洲重出身,旗主沒有庶出,各勳貴人家的承爵人也是嫡支嫡脈為主。
像法海那樣,因為是婢生子,被父兄視為奴仆的不是一個兩個。
八阿哥這出身被蓋了章,之前的“八賢王”光環就消散了大半。
八阿哥被忌憚打壓,開始轉為幕後,扶持十四阿哥。
九阿哥輕哼道:“汗阿瑪也真是的,要是挑爺的毛病,直接說就是,還推個人出來,馬齊身上兼了那麼多差事,怎麼盯爺讀書,不過是多個名分……”
說到這裡,他想起十阿哥的話,帶了無奈道:“老十說,汗阿瑪應該還是打算讓爺下正藍旗,這旗亂著呢,一點兒都不安生……”
從八旗初建,正藍旗就沒有消停過。
因為皇子下旗是挨著排來的,所以舒舒早想過這個。
她已經淡定了,道:“不封爵,就不分佐領下人,咱們消停的過自己日子,不摻和就是,等到封爵的時候,有上頭哥哥們的例,按照他們行事走……”
九阿哥眼睛一亮,道:“說的也是,咱們就在後頭看熱鬨好了!”
尤其是安郡王府跟八貝勒府,現下因為八福晉的緣故,已經有了隔膜,還不知道怎麼樣。
舒舒淡定,九阿哥也就平靜了。
猶豫了一下,他說了巴林太福晉來信之事。
舒舒聽了不由皺眉。
關心則亂。
她想的是會不會是鈕祜祿格格反悔,或是尹德夫婦反悔,嫌棄福鬆的身份,才這樣婉轉。
要不然的話,巴林太福晉這樣直接請旨指婚,就有些突兀。
一個和親過去的勳貴女兒,上麵公主婆婆,下邊公主兒媳婦,還能作穩當家人的地位,會那樣目光短淺?
隻為了一份嫁妝就死皮賴皮的強娶侄女?
那不是跟娘家“親上加親”,而是結仇。
她抿了嘴道:“那就煩勞十弟身邊的人過去問一趟吧,要真是巴林太福晉自作主張,那無須理會;若是他們自己有了反複,也不必這樣繞圈子。”
九阿哥壓根沒想到這個可能,皺眉道:“不會吧,都要換帖了,這還有中途反悔的?福鬆相貌人品都在這裡。”
舒舒苦笑著沒有說話。
福鬆是不差,可是這出身也是拖累。
現在得了他們提挈,補了正四品。
熬了資曆,往後正三品、正二品也不是不能想。
可是沒有爵位,等到福鬆的子輩,依舊是從頭開始。
早先鈕祜祿家沒有更好的選擇,不會挑剔。
可是到了跟前,想要以後的前景,猶豫了也不算稀奇。
九阿哥心裡也不自在了,道:“要是那樣的話,也太可恨了,好像咱們強娶似的這叫什麼事兒!”
這樣說著,他就打發何玉柱道:“請十阿哥過來說話。”
少一時,十阿哥跟著何玉柱過來。
聽到舒舒的猜測,十阿哥也傻了。
他之前心中怨憤,隻以為是巴林太福晉貪婪,皇父故意作態利用此事離間自己跟鈕祜祿家,壓根就沒有想到還有另一個可能。
是他們之前牽線做媒出了紕漏,皇阿瑪給他們找補。
他“騰”的站了起來,道:“我過去一趟,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九阿哥忙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喇喇的過去做什麼,引人側目!今天來不及了,明早咱們回京,該去內務府去內務府,該去宗人府去宗人府,再打發人傳尹德過來,聽聽他怎麼說,也彆冤枉了他”
十阿哥看了眼座鐘,確實不早了。
今天回城也是匆匆忙忙的。
他皺眉道:“要是有反複,直接說就是。”
尤其是前麵,董鄂家接二連三治喪,尋個借口止了親事就是,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會說什麼。
如今董鄂家要擺酒了,也到了換帖的時候,這就太過了。
舒舒道:“許是我小人之心了。”
她心裡已經後悔了。
之前貪鈕祜祿格格的身份,是福鬆能找到的最好的親事。
最初的時候也擔心鈕祜祿格格因“鳳巢之女”,性子傲慢,直接傳話時已經說清楚福鬆的短處。
那邊沒有意見,才進行的下一步。
可是人的想法也是會變的。
尤其是鈕祜祿家世代與皇室聯姻,大格格的姑姑、堂姐也都是嫁入宗室。
因為這件事,舒舒掛著心,次日也沒有張羅牌局。
九阿哥與十阿哥一早就回城了。
十阿哥直接打發王平安去叫了尹德。
“巴林郡太福晉上折請婚之事與鈕祜祿家有沒有關係?”
十阿哥直接問道。
尹德滿臉羞愧,道:“給阿哥添麻煩了。”
十阿哥直接冷了臉,道:“那鈕祜祿家打算怎麼收場,‘顧全大局’,送女撫蒙?”
尹德忙搖頭道:“兩家親事已定,怎麼能變,奴才一會兒會去園子求見皇上,說明此事!”
十阿哥皺眉道:“要是親事不打算反複,那叫太福晉那邊摻和什麼?是阿靈阿出手了?”
他想到了這個可能。
鈕祜祿格格嫁到京城,最受損的還是阿靈阿的名聲。
大家會想起她死了的父母,想起阿靈阿誣兄害嫂之事。
尹德猶豫了一下,眼見著十阿哥臉色越來越冷,才訕訕道:“是正泰受了輔國公夫人蠱惑,誤會了奴才,以為奴才用這門親事換了長史,就給太福晉去了信……”
這個正泰,就是大格格的胞弟,也是尹德的養子。
尹德的姊妹中,有兩位輔國公夫人,隻是其中一人寡居,鮮少在人前露麵,比較活躍的輔國公夫人,就是阿靈阿的同母妹,去年在十阿哥的訂婚時還挑剔過十福晉。
十阿哥依舊不痛快道:“十來歲的孩子,還不曉得道理?在身邊的胞姐、養父母不信,就信一個姑姑?”
尹德羞愧道:“這半年輔國公夫人常過來,待大格格與正泰也好,奴才就疏忽了)沒想到她還有其他用意。”
十阿哥看著尹德道:“那您怎麼之前不知會我一聲?”
尹德歎氣道:“奴才曉得此事後,就立時打發人往巴林送信,心裡存了僥幸,也不想揭開此事,讓這親事再生波折。”
十阿哥看了他一眼。
最主要的應該是想要護著正泰,怕他跟九阿哥遷怒到一個孩子身上。
這樣護著侄兒兼養子,也是慈愛之心。
隻是也分了遠近親疏。
十阿哥曉得自己又是奢望了。
他就道:“正泰這樣想,那往後少不得攪合大格格與福鬆過不下去,要不這門親事就算了吧!”
尹德愣住,道:“阿哥封。”
十阿哥道:“既是有了隱患,那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
說罷,他就吩咐王平安跟王長壽道:“你們一個去請九爺,一個去請福鬆阿哥……”
兩人應聲去了。
尹德急得腦門子的汗都出來了。
“阿哥,不至於,這親事都走到這一步了,這不單單是兩個孩子之間的事,也是鈕祜祿家跟董鄂家的事……”
締結婚姻,本就是結兩姓之好。
十阿哥冷淡道:“本就是我魯莽了,不該插手鈕祜祿家家事。”
內務府衙門離宗人府近。
不到兩刻鐘的功夫,九阿哥就到了。
聽十阿哥提了巴林太福晉來信的隱情,他也覺得這親事可以作罷。
鈕祜祿大格格與正泰同胞所出,喪父失母,姊弟相依為命,撕巴不開。
這樣一個耳根子軟、不分好賴人的小舅子,後頭還有鈕祜祿家那些牛鬼蛇神,這往後日子消停不了。
本是為了求娶名門之女的,不指望嶽家幫扶,也不能這樣拖拉。
隻是他顧著福鬆的想法,對十阿哥道:“看看福鬆怎麼說。”
十阿哥點頭,對九阿哥羞愧道:“是我之前想的太少了。”
九阿哥搖頭道:“這怎麼賴你呢,本也是我跟你九嫂起了‘撿漏’的心思。”
結果便宜沒有那麼好占的。
兄弟倆情分在這裡,自然不會為了其他事情生了嫌隙。
尹德在旁,簡直無地自容,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為侄女辯白道:“九爺,大格格絕沒有攀龍附鳳之心,也是誠心待嫁”
九阿哥輕哼一聲,不接話了。
大格格十五、六歲,不是五、六歲。
滿洲的格格是當家管事的,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纖弱閨秀。
約束不了十來歲的胞弟?
要不就是性格有缺陷,真怯懦,提不起來;要不就是城府深,假作態,順水推舟。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良配。
福鬆平日裡就在皇子府值房,找人也方便。
他怕有什麼事情耽擱,來的匆匆。
等到聽明白前因後果,他臉色有些白,看了九阿哥一眼,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