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內鬼,引不來外賊。
說不定在馬家跟烏雅家眼中,這是“孝敬”毓慶宮的方式。
不用想,也曉得,那貪墨的大頭,肯定是李氏收了。
要說之前太子過來,隻是想要借此教訓太子妃幾句,眼下卻不得不想應對之策。
他們夫妻倆能想到此處,那馬家與烏雅家在慎刑司的供述上應該也會提及此事。
他看著太子妃道:“為了這點兒小事兒,榮妃降位,德妃停俸,實沒有必要,還要顧及到幾位阿哥的體麵,你之前不是往禦前上過折子麼?再上個折子好了,將治家不嚴認了,再代兩位主位求情。”
太子妃抬起頭,直視太子,輕聲道:“不是當太子上折子麼?自認寵妾滅妻,交內務於內寵手中,使得擷芳殿賬目不清,讓下頭的奴才有機可乘……”
太子聽了,臉一下子耷拉下來,道:“瓜爾佳氏!你這是指責孤?”
太子妃臉上平靜無波,道:“我不敢欺君,太子要是敢,可以試試,但是換個人背鍋罷,不該我的不是,我不會背的。”
太子怒視道:“夫妻一體的道理,你曉得不曉得?每次遇到事情,隻顧及你自己個兒的體麵,就不能顧全大局,多想想孤的體麵?”
上回越過自己給禦前遞折子請指秀女也是,她倒是賢惠了,襯著他多荒淫好色,缺少女人似的。
太子妃道:“我也想要問問太子,曉不曉得什麼是夫妻?”
太子越發惱了,冷笑道:“真是可笑,不是說太子妃讀過書麼?怎麼三從四德的道理都不懂了?”
太子妃輕聲道:“我若是尋常人家女卷,三從四德要的,可我是太子妃。”
太子“騰”地起身,道:“你也曉得你是太子妃?沒有孤這個太子給你抬身份,你算什麼東西?”
太子妃見他小孩子似的,也不畏懼,卻也懶得回懟了。
他的太子之位,並不是穩如泰山,他卻一葉障目,發現不了這個。
太子實不喜歡她這種目光,好像自己無理取鬨似的,他隨手抓起幾桉上的寶石盆景,重重地摔地地上。
“啪!”
柿柿如意的寶石盆景,立時四分五裂,隻留下滿地狼藉。
太子妃的臉冷下來,望向太子,眼中失了溫度。
毓慶宮的日子,就跟這寶石盆景似的,看著光鮮。
有的人,連這點兒麵上的光鮮也容不下。
太子的眼睛眯了眯,冷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西北延樓,正房。
宜妃吃著西瓜,小聲的將從舒舒那裡聽來的消息告訴惠妃。
惠妃歎了口氣,道:“昨兒下午皇上過來,問榮妃失了四子之事,還提了承慶,我能說什麼?隻能說榮妃早年可憐,當時心裡就覺得不好,應該是榮妃那裡翻出什麼不妥當了……”
四妃都是宮裡的老人,最晚入宮的宜妃也在宮裡待了二十四年了。
大家這些年相處下來,也有爭強好勝的時候,可是這些年下來,也習慣了眼下的格局。
宜妃的手頓住,覺得嘴裡的西瓜都不甜了。
她將剩下的瓜放下,垂下眼睛,道:“照姐姐的話,榮姐姐那裡降位封宮這麼重的處置,竟還是念著舊情了?”
更嚴重的,就是像董氏那樣廢主位。
這是多大的過錯?
惠妃臉上也帶了擔心,小聲道:“這一輪下來,外頭體麵的戚屬,就剩那拉家了,我倒是盼著要罰就早點罰了,省得這樣等著鬨心扒拉的。”
宜妃安慰道:“又不是分果子,還人人有份的?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這是沒有錯處在外頭,皇上聖明,被罰的人家沒有冤枉的,一個個的,都以為是皇親國戚了,也是活該……”
惠妃提醒宜妃道:“這些話妹妹心裡有數就好了,可彆當著那兩位說出來。”
宜妃輕哼道:“就是實話罷了,有什麼聽不得的?現下皇上懲戒,顧著皇子們的體麵,都是輕拿輕放的,給三分餘地,真要罪名攢起來,那富察家的下場,就是他們的下場。”
惠妃遲疑,道:“咱們既曉得了,倒是不好乾看著。”
求情肯定要求情的,可是求到什麼地步,什麼時候求,就要思量思量了。
宜妃聽了,帶了懊惱,道:“忘了這個,那我不過來找姐姐好了……”
若是惠妃不曉得消息,就不用想這個。
惠妃搖頭道:“這園子裡當差執役的人也多,一天不曉得、兩天不曉得,還能三、五天不曉得?那也太假了?早晚都要曉得的,從妹妹這裡得了準信,倒是比聽下頭亂七八糟的消息要好。”
宜妃小聲道:“我是怕皇上心裡憋著火,想著告訴姐姐這一聲,這幾日見了皇上仔細些,省得回頭不小心衝撞了。”
惠妃拍了拍她的手,領了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