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沒有動地方,示意身邊小太監接了,遞了過來。
他看著九阿哥,帶了幾分打量。
是真忘了跟他提此事,還是記仇了?
他素來隨心,想到什麼,直接問了,道:“你是真忘了?不是故意的吧?要是汗阿瑪沒有去行宮,是不是還想不起這個來?”
九阿哥立時道:“您怎麼能這樣想?弟弟冤枉啊,您打開這折頁就曉得了,早就是春天要動工時計劃好的,一人一處,您承建的那是主殿!”
太子輕哼了一聲,打開折頁。
上麵字跡確實陳舊,折紙也有些磨損,不是新寫的。
等到看清楚第一排,就是主殿造價一萬六千五百兩,下一排是東次殿造價一萬兩,再往下是一排的一萬兩,最後是幾千兩,後頭是三個小阿哥的名字。
太子的眼神在大阿哥幾個字上頓了頓,神色稍緩。
這樣才對,大阿哥跟其他成年皇子,本就該一個待遇。
看著這個折頁,他有些相信九阿哥可能真是疏忽了。
畢竟誰都曉得,九阿哥懶散,不是個有長性的人,這想一出是一出,過後丟開手也尋常,否則那玉米跟土豆的功勞就不會白給了四阿哥。
他將折頁合上,看著九阿哥道:“爺曉得了,回頭打發人送莊票過去。”
九阿哥怕太子占便宜,隻占個名字,不肯掏銀子,提醒道:“那您可得記得此事,正殿還沒有修建完,這銀子不到賬,回頭那邊的工程就要停了,那是行宮的臉麵,可耽擱不得!”
太子皺眉道:“爺還會賴你這銀子不成?”
九阿哥忙道:“就是怕下頭奴才湖弄,回頭這弄兩岔去,再耽擱功夫。”
眼見著九阿哥生怕毓慶宮賴賬的意思,太子從七分信變成了十分信了。
他看著九阿哥,很是嚴肅道:“汗阿瑪讓你掛內務府總管,不是讓你沒事兒就異想天開,大包大攬的,下不為例!”
修造行宮,也算是營造司的差事,行事不算太偏,可是九阿哥不該當這個牽頭人。
不管是從貴,還是從長,都輪不得中間的九阿哥。
九阿哥帶了幾分訕訕,實話實說,道:“當時滿腦子都是囤地賣錢來著,就沒想那麼周全。”
太子:“……”
他想起了去年的五萬兩!
如果沒有赫奕多事,那今年回來的就是十萬兩!
要是當時沒有拿銀子出去叫人在保定買地,以他的行事,曉得大阿哥借了十萬兩銀子的情況下,肯定要壓大阿哥一頭,最少也拿出十二萬兩。
那樣的話,回來就是兩個十二萬兩!
太子也差錢!
雖說他不會像三阿哥那樣,覺得心肝肉疼的,可是也遺憾沒有從中分一杯羹。
不過如此一來,倒是也能明證九阿哥這裡確實一視同仁來著。
兄弟們人人有份,這個也好,證明九阿哥並沒有私下裡傾向老大。
可這麼一大筆橫財,毓慶宮沒有分潤,就是九阿哥的不懂事。
雖說都是兄弟,可是他是太子,一視同仁,到他這裡就是輕慢。
他沒有了與九阿哥說話的興致,舉起了茶杯,端茶送客。
九阿哥從毓慶宮出來,依舊是帶了恭敬。
反正他是老實人。
該有的態度有了,此事就算翻篇。
至於太子心裡舒坦不舒坦,那他就不操心。
中午的時候,舒舒打發人送食盒過來。
帶了炭爐的小火鍋,裡麵是大骨湯燴雞肉丸子,還有兩道帶了熱水底座加熱的小炒,一道小菜拚盤,一道湯,紅豆飯,一壺紅棗菊花茶。
是雙人份的,帶了十二阿哥那份。
九阿哥就跟十二阿哥一起用了。
下午敬事房的人就過來稟告,雲傳宗叫八阿哥身邊的人接走了。
此事稀奇。
等到下午回府,九阿哥就跟舒舒念叨起此事。
“真要說起來,雅齊布壞事兒,就是從貪念上來的,惦記著生兒子,才貪了銀子置外室,然後有了兒子,想要的就更多了,結果可好,自己身死,這獨苗也差點成了無根人……”
怪不得福晉之前說因果,畏懼因果。
這冥冥之中,自有天罰。
舒舒則是好奇道:“那孩子要入旗麼?”
九阿哥搖頭道:“應該入不了,雅齊布已經籍沒身死,也沒有戶籍讓他落戶,多半會送到莊子上,往後成為莊丁之類的。”
大清百姓分為旗人跟民人,在兩者之外,還有一類人,稱之為隨旗人。
隨旗人,主要是皇莊莊頭,一類是從龍入關的老圈莊頭,一類是八旗圈地時候,漢人投充過來新莊頭。
這些人口本都歸內務府會計司管轄,皇子開府分撥下去,就歸在皇子名下,待遇比照包衣,也可以挑甲,可是不算正身旗人。
舒舒點點頭道:“那樣也好。”
對於這個孩子來說,送到外頭莊子,說不定是福氣。
要不然細究起來,他跟自家還隔著一個殺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