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阿哥神色木然,喝了口茶,心情不好。
中午的時候有差事,就在鑾儀衛值房湖弄了幾口餑餑,眼下已經餓了,叫人暴躁。
九阿哥也是不經餓的,摸著肚子,吩咐何玉柱道:“去廚房催催,該炒的菜炒起來,該熱的熱,一會兒好開席。”
何玉柱應聲下去了。
八阿哥望向九阿哥,遲疑道:“還在這裡吃麼?”
九阿哥點頭道:“對付一口吧,省得一會兒回家還要叫膳房現做。”
七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
他也是這樣想的。
九阿哥想著隆科多的桀驁,擔心佟家的奴才中有反骨,就吩咐十阿哥身邊的王平安道:“你也去膳房,好好盯著,彆有不規矩的奴才,往飯菜裡擱東西什麼的……”
真要是唾個吐沫什麼的,就惡心人了。
王平安也應聲下去了。
八阿哥看在眼中,想起當年在乾西頭所的日子。
當時他跟九阿哥、十阿哥同進同出的,親密無間。
他也直接使喚九阿哥身邊的太監。
姚子孝……
他垂下眼。
後頭姚子孝錯了規矩,送了慎刑司,連帶著跟他的姚子誠也被牽連,入了慎刑司。
兄弟兩個查出來“裡通消息”的罪名,挨了幾分板子發配到南苑行宮掃灑去了。
姚子誠是他的哈哈珠子太監,身邊執筆的,相伴了十多年。
九阿哥卻一句交代也沒有。
兄弟關係疏離,單單是他一個人的錯麼?
九阿哥心中,對他這個哥哥也早失了恭敬。
這會兒功夫,外頭有了動靜。
大阿哥一行已經回來了。
聽說皇父有口諭,隆科多因“大不敬”交由宗人府議罪,九阿哥立時道:“該!”
早年沒有留意,也不知宗人府行事;這兩年看出來了,但凡交宗人府議罪,沒有輕的,都是往重了議,給皇上留下開恩的餘地。
九阿哥舔著後槽牙,決定未來一個月多孝順些,但凡讓隆科多減罪出來,他都對不起妻兒受到的輕慢。
大阿哥直接吩咐跟著的幾個侍衛,將隆科多跟李四兒送宗人府。
他已經餓了,不耐煩等,看著大家道:“餓了半天,到外頭館子隨便墊墊?”
旁人都有福晉,回家許是能吃口現成的,自己府裡卻是冷鍋冷灶的。
九阿哥道:“這有席麵,去外頭吃什麼?吃完再走……”
大阿哥一聽,確實是這個道理,屁股沉了,重新入座,道:“那就叫人趕緊上吧,這也不早了……”
四阿哥在旁,覺得有些彆扭。
三阿哥卻附和大阿哥道:“是啊,這都要過飯時了。”
五阿哥摸著肚子道:“想吃烤羊排、醬肘子,燕窩、魚翅什麼的,像是吃不飽似的。”
三阿哥道:“就是吃個新鮮罷了,哪有大肘子香啊……”
八阿哥在旁看著諸位哥哥,有些湖塗了。
這就翻篇了?
怎麼感覺一個個的,心都挺大。
眼見著大家都開始說起菜式,隻有四阿哥一個人苦著臉,八阿哥覺得,滿屋子應該就他跟四哥是明白人。
隆科多是無禮,可是他們這些皇子吃了一頓飯,就將人家夫妾送宗人府,這個也略古怪,容易惹人非議。
一個不規矩的妾室冒犯,叫人攆下去就是了,用得著越過主人家,直接教訓?
八阿哥心中對舒舒有些不滿,覺得小題大作,才使得事情發展不可收拾。
大阿哥也看到四阿哥沉默,想起方才的醫囑,吩咐身邊人道:“去膳房傳話,蒸個雞蛋糕……”
那個跟流食差不多了,不費牙口。
三阿哥聽了,攔著道:“雞蛋不行,那是發物,四弟不能吃,直接衝碗麵茶、藕粉什麼的,要吃鹹口的,就直接熬大米粥。”
大阿哥點頭,吩咐那人道:“聽你三爺的……”
五阿哥喊了人道:“先慢著,那個雞蛋糕也蒸上,我想吃那口了,上頭多撒蔥花。”
這是怕上了燕翅席吃不飽,多個雞蛋糕也好。
那太監應聲去了。
估摸著過了一刻鐘,幾個去夥房的太監回來了,後頭還跟著幾個提了食盒的小子。
等到席麵擺上,大家早已經饑腸轆轆,就反客為主,直接坐了。
法海沒法離開,如今隆科多送了宗人府,赫舍裡氏傷著,就宅子裡剩下兩個孩子,也叫人不放心。
他雖沒有胃口,可是皇子們入座,也敬陪末座。
隻是看清楚席麵的菜式時,法海愣住了。
不是外頭叫的席麵,也不是自家灶上預備的山珍海味,就是尋常的滿席。
主菜是煮白肉,烤羊腿,燉肥雞、燒鴨子,剩下幾個小炒,看著倒是雞鴨魚肉俱全。
可是這席麵太寒磣了,算是下席。
大阿哥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下來,望向何玉柱,皺眉道:“夥房就預備的這席麵?”
何玉柱苦笑道:“就是這個,隻有雞蛋糕是現加的,其他都是之前配好的菜……”
大阿哥“騰”的起身,看著大家道:“趕緊走吧,再待下去,爺就氣飽了!”
竟是被小瞧了。
三阿哥則是也想要翻桌子了。
也就是這席麵眼下擺上來,要是方才上來,他捶隆科多的時候,就不是打折對方一條胳膊了。
媽的,又不是旁人逼他請客,預備這樣的席麵,寒磣誰?
簡直是有大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