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已經叫欽天監擇吉,給十七阿哥選定了種痘的日子,就是正月十六。
種痘,在大人身上,與孩子身上還不同。
他早年在宮裡曾用宮人試人痘,這半年也允許趙昌與福鬆用刑部死刑犯試牛痘。
可是他卻做不出用無辜的孩童種痘,真要那樣,百年之後,他必添一條“殘暴”之名。
可是送十七阿哥孤零零地種痘,他為父之心,又帶了不舍。
等到旁聽了太醫跟福鬆的稟告,眾皇子阿哥心思各異。
直郡王府,總共就五個孩子,都是種的人痘,全都成功了。
所以大阿哥覺得,外頭的人不肯種痘,多是他們固執己見的緣故,換了牛痘,該不種還是會不種。
他並沒有太大的感觸。
三阿哥與四阿哥都是愛算經濟賬的,馬上就明白牛痘成本降低至“熟苗”百分之一,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每個地方的賑濟院,都能種得起痘。
百姓人家,中等以上,也能負擔起這一筆開支。
種痘不會再局限於京城與八旗,也能在京外推廣開來。
三阿哥看著福鬆,心肝肉都疼了。
一個已革宗室,占著這功勞做什麼?
但凡這件事是自己主持,立時就能升回郡王!
四阿哥已經聽九阿哥說過,心裡已經在想著要是在痘年由官府出麵免費種痘,那一縣耗費幾何,一府又是幾何。
積沙成丘。
耗費銀錢不會少,但是也不是負擔不起。
要是將百姓種痘比例,跟地方官考核捆在一起,那數年之後,就能將種痘人口擴大好多倍,以後再趕上痘年,天花也流傳不起來了。
五阿哥在旁邊,聽得也比較認真。
他的長女三歲,也到了該種痘的時候,上個月種痘。
雖說平安無事,可是發燒了三天,也叫人擔心了一場。
下頭還有兩個小的,要後年或大後年種痘了。
七阿哥神色不變,他早曉得此事。
八阿哥差點沒有繃住表情。
所以今年刑部死刑犯停了秋決,不是因為他揭開“斬白鴨”,而是因為汗阿瑪吩咐人試“牛痘”?!
雖說眼下負責此事是福鬆,可是福鬆是誰?
是九阿哥表舅子,是九皇子府的司儀長!
這牽頭此事的人是誰,還用猜麼?
八阿哥覺得自己要魔怔了。
或許,他跟九阿哥八字不合?
十阿哥隻有歡喜的,這乾活的是福鬆,可功勞卻能落在自己九哥頭上。
挺好的,九哥雖不入朝,也沒有入軍中率八旗征戰,可是要真是解決了天花痘苗的問題,那也是封爵之功。
十三阿哥也代九阿哥歡喜。
十四阿哥則是神采奕奕。
九哥這算是另辟蹊徑了,還發揮所長。
前頭的皇子們,不過是借著出生早罷了。
再過三五年,庸碌的就要被比下去。
後頭的皇子阿哥攔是攔不住的,該出頭還是會出頭。
如,九哥,還有他十四爺!
等到一行回了行宮,眾人就七嘴八舌地恭賀起來。
那是天花,入關前後,多少滿洲王公貴戚,都是折在天花之下。
連帶著世祖皇帝,也沒有幸免。
康熙坐在龍椅之上,目光從每個兒子臉上掠過,道:“朕叫欽天監選了日子,正月十六送十七阿哥種痘,牛痘!”
大家都鎮住了。
那是皇子阿哥!
大阿哥忙道:“汗阿瑪,太醫院已經備著十七阿哥種痘所需‘熟苗’,臨時更換牛痘痘苗,未必妥當。”
三阿哥也道:“是啊,汗阿瑪,若是要試新痘苗,可以從宗室中擇孩童種痘,十七阿哥還是如常用‘熟苗’就好。”
四阿哥沒有吭聲,他想到了方才福鬆提及的種痘後的失敗比例。
隻看四個月以來,沒有一例出花死亡的,這牛痘就比“熟苗”更讓人放心。
作為一個阿瑪,將心比心,他也會選擇牛痘。
五阿哥則是不解,看著大阿哥與三阿哥道:“大哥,三哥,你們剛才沒聽明白麼?牛痘痘苗比‘熟苗’好,有好的,乾什麼還種不好的?我就是先頭不曉得還有這個,要不我們家大格格上個月直接種新痘苗多好,她用了太醫院準備的‘熟苗’,發燒了三天,我跟著都三天沒吃好……”
大阿哥看著五阿哥道:“‘熟苗’都推出來十多年,咱們兄弟都種的這個,都好好的,新痘苗聽著不錯,可至今才在百十來號人身上種過,要防著萬一。”
三阿哥也道:“不是說牛痘苗就真的萬無一失,跟這個不可控的相比,還是‘熟苗’太醫更熟悉,出花後護理也有章程。”
五阿哥卻是對自己弟弟充滿信心,道:“指定沒事兒,要是有不妥當的,九阿哥也不會推到汗阿瑪跟前來。”
康熙這才說了目的,道:“各府可有阿哥、格格跟十七阿哥一起種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