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格格本眯著眼睛,聽了這話,睜開眼睛,道:“不用,就是中暑罷了,預備的藥物齊全,也有大夫跟著,折騰太醫過來做什麼?到時候還要擾得皇祖母掛心……”
這一路上,九格格夫婦行進的速度不快,可到底是在伏天中。
九格格體虛,走到一半就中暑了。
如今在行宮滯留了三日。
幸好帶的藥物充足,有成藥還有各種藥材,下方子極時,才沒有出大事兒。
九額駙道:“那路上耽擱了,是不是也要上折子說一聲?”
他擔心九格格著急趕路,養不好身體。
九格格沉默。
她的性子,最是不愛給旁人添麻煩,也最是孝順太後,早先生怕因自己的緣故,讓太後操心。
要是放在之前,隻剩下一百八十裡的路程,快走就兩日,她會叫人趕路。
可是她想起了舒舒再三叮囑的話。
什麼也比不過她的身體,就算抵達熱河的日子遲幾日,也比拖著病體趕路為好。
或許人生病了就小性,九格格眼下心煩意亂,也沒有了平日的溫柔與耐心,抬起頭,看著丈夫道:“這半年來夫人告病,我這做兒媳婦的也跟著熬著,實在熬不住了……”
若不是這個緣故,太後也不會專門叫她出京避暑,就是想要讓她避開“侍疾”。
朝廷推崇孝道,皇家公主也不能例外。
早先九格格覺得都是小事兒,不用計較,跟那些撫蒙的公主相比,她能夠留京,已經是大福氣。
這世上哪裡有處處圓滿的事呢?
她代表的是皇家體麵,自然要賢良淑德,做個旁人挑不出毛病的公主。
可是眼下,想著那些疼愛她的人,她不想再受這委屈了。
為了一個賢惠的名聲,損耗自己的身體,讓親人惦記,值得麼?
“夫人想要兒媳婦侍疾,我怕是不能再陪著,額駙給夫人挑庶媳吧……”
九格格的聲音冰冷,看著丈夫,眼神也失了溫度,道:“額駙搬回公府吧……”
九額駙本坐著,聽著這話,“騰”的起身,帶了急色,道:“公主……”
九格格神色很是平靜,看著九額駙,道:“是啊,我是公主,不是公府的大奶奶,是我不好,混淆了身份,讓大家都不自在,往後還是各守本分吧……”
公主開府,額駙本就不同住的。
九格格的溫憲公主府算是例外了。
因為公主府是用佟家的老宅修改的,小夫妻之前感情也好,九額駙就搬到了公主府。
公夫人之所以鬨騰,並不是想要九格格在公主府給丈夫納妾,而是想要在公府給九額駙安排人。
九格格冷笑,自己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不成麼?
公夫人想要孫子,就讓他們去張羅。
難道還要自己出麵給他們張羅?
和碩額駙,等同於鎮國公品級,這樣的前程,麵子有了,又想要裡子?
真當自己這個公主是麵團?
九格格看著九額駙,有些心灰。
男人算什麼?
跟自己的身體相比,男人似乎也沒有什麼重要的。
她敏感多思不假,可感情也淡,心中對於男女之情也並不看得濃烈。
之前對公夫人的容忍,更多的是在乎人言跟體麵,隻有幾分是看在夫妻之情上。
九額駙帶了懇求道:“是我不好,沒有攔住額涅,已經跟額捏說了,不許她再提子嗣之事,真沒有下一回了,公主您彆連我都遷怒上……”
他沒有裝糊塗,直接揭開了事情關鍵。
他比公主還小兩歲,今年才十八歲,對於子嗣真沒有什麼執念。
對於公夫人裝病,他早就私下裡勸過,可是沒有勸住。
外加上去年跟今年他老往盛京去,也讓公夫人鑽了空子。
九格格看著他道:“京城的額駙,娶側室納妾的大有人在,額駙想要齊人之福,我並不攔著……”
隻要不續弦,就永遠都享受額駙待遇。
續弦後,就要革了額駙身份。
九額駙額頭的汗都出來了,恨不得賭咒發誓,道:“從娶了公主那一日起,我就沒想過有二妻,但凡有那個心思,隻叫我短折而死,血脈斷絕!”
九格格沒有攔著他這話,聽了也動容,紅著眼圈,喪喪道:“本想要顧念著額駙的情分,跟夫人多親近幾分,如今身心俱疲,不管額駙是不是做孝子,我初心已改……”
九額駙握著她的手,道:“是我不好,讓公主受委屈了,讓額涅嗦到公主跟前,往後再出遠門的差事,讓二弟去,我陪著公主,咱們也算分家出來,往後跟公府逢年過節走動一二就是了,平日裡不必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