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帳子外,何玉柱提著羊角燈,站在九阿哥身邊,心裡卻是記了一筆。
這毓慶宮的人也太傲慢了,大冷的天,就讓九阿哥在外頭候著。
何玉柱打算回去私下裡告訴福晉,太子爺對九爺不友愛。
他不敢跟九阿哥說,怕他七情上麵,心裡憋火。
九阿哥渾然未覺,還伸脖子等著。
秋風蕭瑟,營地裡成了風哨,風聲嗚咽,遠處也烏漆嘛黑的,有些人。
腳步聲響起來,蘇培盛扶著四阿哥從太子帳子裡出來。
“真醉了?”
九阿哥嘀咕著,上前兩步,扶住了四阿哥的另一側。
四阿哥身上在發抖。
九阿哥忙用了力氣,蹙眉道:“您也真是的,什麼酒量,自己心裡沒底?”
四阿哥嘴巴緊緊閉著,沒有接話。
太子借著“包衣女子”說教,看似無心,可這毫不掩飾的輕蔑更讓人難受。
太子不僅不友,還刻薄。
四阿哥的眼神掃了一眼九阿哥。
九阿哥還在念叨:“太子爺也是,不年不節的,灌人吃酒做什麼?喝多了遭罪,明兒還得趕路呢。”
四阿哥眼皮耷拉著。
連自己這樣序齒靠前,跟著太子一起長大的皇子都被輕慢,更不要說後頭的阿哥。
若是太子禦極,他們這些皇子會如何?
就在九阿哥的碎碎念中,一行人將四阿哥扶回了四阿哥的帳子。
李格格還在帳子裡等著,聽到動靜也迎了出來。
九阿哥見她不等傳話,就直接在四阿哥的帳子裡候著,瞥了一眼。
李格格奔到了帳子口,才發現除了四阿哥之外,還有九阿哥在。
她不是正經嫂子,內宅女眷,見了年輕爺們隻有回避的。
帳子就這麼大地方,避無可避,她隻能低著頭,側身兩步,讓開帳子入口。
要是懂事的,這個時候見女眷在帳子裡,就該在門口止步了。
九阿哥卻沒有退步的意思,將四阿哥扶了進去,安置在榻上,自己也坐著,沒有要走的樣子。
眼見著李格格還杵著不動地方,九阿哥帶了不耐煩,吩咐蘇培盛道:“還不帶了你們格格下去,門口的人怎麼當差的,四哥不在,就大喇喇地放人進來?”
李格格聞言一僵。
蘇培盛被嗬斥著,望向了自己的主子。
眼見著四阿哥沒有反應,蘇培盛就曉得意思了,忙躬身道:“是奴才疏忽,這就請李格格下去……”
李格格在旁羞惱不已,沒想到九阿哥這樣混不吝,直接喧賓奪主,指手畫腳。
蘇培盛已經過去道:“格格,您請吧……”
李格格漲紅了臉,看著四阿哥眼淚都要出來了。
四阿哥合著眼,看不見這些。
九阿哥見她還不挪步,眉毛豎起來,麵帶不善,還想要再開口。
李格格這才哆嗦著嘴唇,含著眼淚,跟著蘇培盛出去。
九阿哥見她這樣作態,更是不痛快,冷哼道:“給了臉了,女主子不在,一個奴才,倒是托起大了!”
帳子口的腳步聲越發淩亂,由近及遠。
四阿哥已經張開眼睛,看著九阿哥,很是無奈,道:“行了,少說幾句……”
有嫂子教導弟妹的,沒有兄弟嗬斥哥哥女眷的。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心疼了?您就慣著吧,這行在什麼能瞞過人去?她今兒托大,打發人四處尋您,您再不教訓,回頭少不得要多項‘寵妾滅妻’的名聲……”
四阿哥本就吃了酒難受,眼見聽著九阿哥絮絮叨叨,越發頭疼了。
他酒量確實淺,方才還見了風,眼下有些迷糊,身子開始打晃,顧不得跟九阿哥講道理,就求饒道:“不早了,快歇著去,也讓我清淨清淨……”
九阿哥見他確實坐不穩的樣子,撇了撇嘴,道:“哼,好心沒好報,不說您的心肝小寶貝了……”
說著,他起身。
蘇培盛正好回來。
九阿哥就吩咐道:“一會兒爺打發人給你送一罐蜂蜜橘子茶,你調開了給你主子喝,那個衝水喝比醒酒湯管用。”
蘇培盛躬身應了。
九阿哥看了眼門口,想著女眷的小帳子就在四阿哥的帳子旁邊。
要是李格格厚著麵皮再來,四貝勒府這些人怕是不好攔著。
“傳爺的話,不許旁人進來打擾四哥,今兒門口當值的侍衛,罰半個月的俸,再有下一次,隨意放人進來,直接打板子!”
他倒不是多管閒事,而是覺得四阿哥的小身板,再不克製,就要露怯。
到時候皇父留心的時候,少不得要落個不是。
這沒有耕壞的地,卻有累死的牛!
四阿哥扶著額頭,在榻上歪著,想要起來踹九阿哥出去。
有完沒完了?!
帳子裡暖,九阿哥還披著披風,身上厚實,還真有些犯困,自覺得該照顧的都照顧到了,打著哈欠,帶著何玉柱幾個回自己的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