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著旁人的孩子都好好的,隻有自己的孩子殤了,她心中也生出壞念頭。
真是恨不得這痘疫散得再多些。
可是她心裡也曉得,那是糊塗念頭。
損人不利己。
隻是,為什麼殤的不是四格格……
三福晉的眼淚又下來。
自己為什麼那麼愚蠢?
對後送過來的四格格就沒有一絲戒備?
但凡自己當初將四格格安置在前院廂房,禁止四格格身邊的嬤嬤亂竄,這疫病就不會傳到大格格身上……
三福晉這樣想著,就“啪啪”地抽了自己兩耳光。
嬤嬤嚇了一跳,忙道:“福晉……”
三福晉睜開眼,看著嬤嬤道:“我真是個大傻子……”
嬤嬤道:“這痘疫本就凶險,等您養好了身體,說不得大格格就再投到福晉肚子裡。”
三福晉聽了,嚎啕大哭。
“不會了,她怪我這個額涅護不住她,這才自己去了不說,還帶了弟弟妹妹過去……”
又過了幾日,豐生兄妹幾個複種完畢。
這次反應很微小,隻低燒了一兩天,種花處起的疹子也少了大半。
這是痘苗種成功的標誌。
舒舒跟九阿哥歡喜不已,連帶著伯夫人臉上也帶了笑。
再等個三五天,傷處徹底愈合結痂,豐生兄妹的種痘之旅就結束了。
這兩進院雖不小,可是也不大。
尼固珠前後屋跑熟悉了,已經有些待不住。
每天都要拉了伯夫人的手,指了寧安堂的方向。
伯夫人抱起她安撫道:“等到再畫幾個小花就能過去了……”
她是個急性子,不用圈在屋子裡後,就惦記著回寧安堂。
主要是惦記東路的花園跟暖房。
舒舒就按照九九消寒圖,畫了個半月份的小梅花,讓她每天填充梅花。
尼固珠歎口氣,道:“那去看二哥……”
伯夫人這回沒有攔著,隻道:“那要乖乖的,彆抓哥哥的金魚。”
“嗯,嗯,不抓……”
尼固珠乖乖應了,祖孫兩個去了後罩房。
豐生跟阿克丹坐在東次間炕上,正玩積木。
豐生搭了個三角屋頂的房子,阿克丹則是搭了個盆子狀的器物。
見伯夫人帶尼固珠進來,兄弟兩個都起身。
“瑪嬤,妹妹……”
“瑪嬤,妹妹……”
尼固珠見了,立時將金魚缸撇在腦後,小腿蹬著要上炕。
伯夫人就抱了尼固珠,將她的鞋子脫了,讓她在炕上坐了。
“大哥的這個屋子小……二哥的也不大……”
尼固珠點評著,看著大小不一的木頭塊,道:“我要拚發財樹,掉元寶的,阿瑪、額涅喜歡……”
豐生看著那些方形、長方形的木頭塊道:“不能拚樹,沒有樹葉,也沒有元寶。”
阿克丹抿著嘴沒有說話,眼中卻多了幾分得意。
他也曉得額涅喜歡金子,他拚的是福缸,等到拚好後,會將他的金錁子放裡麵,孝敬給額涅……
寧安堂裡。
陪著小姑子的舒舒,手中也拿著各式玩具。
有京城廟會上買的,還有江南時買的泥塑等。
都是叫人從庫房裡翻出來的。
小孩子關在院子裡,又沒有人陪著,多些小玩具打發時間,也沒有那麼難熬。
經過十來天的相處,姑嫂兩個也熟悉些,十七格格也少了幾分膽怯。
她抓著那胖阿福,眉眼彎彎,道:“十九弟……”
舒舒仔細看了兩眼,除了胖之外,沒看出胖阿福跟十九阿哥的相似之處。
不過她還是配合著點頭道:“是啊,跟十九阿哥一樣,尤其是這肚兜,都是紅色兒的……”
十七格格猶豫了一下,道:“九嫂,我什麼時候好?好久沒有給娘娘請安……”
舒舒摸了摸她頭上稀疏的短發,道:“快了,等到梅花畫完就該回宮了。”
這哄孩子的梅花圖,她也給十七格格預備了一份。
十七格格笑了,露出兩個小酒窩,道:“娘娘說了,要教我描紅。”
“呀,那真好,到時候九嫂給你預備一份小硯台……”舒舒道。
十七格格是三十七年生人,今年五歲,本就該是最活潑可愛的年歲。
之前卻怯怯的。
眼下不怕生了,話才開始多了。
想來也是,敏嬪就是個活潑大方的性子,養在儲秀宮的皇女,日子也會寬鬆許多。
舒舒看著,也鬆了一口氣。
操心受累一回,能得全功,自然是好事。
十七格格也有些懂事,道:“那回頭我也給侄兒預備。”
這是來貝勒府的時候,敏嬪給預備的東西,幫著給豐生兄妹三個備了三份表禮,算是十七格格這個姑母給孩子們的。
十七格格這是記得,曉得在幾個侄兒侄女跟前自己是長輩,才這樣說。
舒舒點頭道:“好,那叫他們等著。”
姑嫂說著話,九阿哥抱著十九阿哥過來。
“這小家夥,不肯老實在屋子裡待著了,非要去外頭溜達,爺抱了一會兒,胳膊受不住了……”九阿哥抱怨著。
眼見著就要快冬月,外頭更冷了,哪裡敢讓他在外頭多待?
這種痘順利了,結果得了風寒,可是沒地方哭去。
十九阿哥開始認人了,這幾日兄嫂每日都過來,所以衝著舒舒撲騰:“嫂……嫂……”
九阿哥將他放在炕上,壓下他的小胳膊,道:“乖乖的,老實些,你嫂子眼下可抱不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