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入更時分,北頭所這裡就又有人來。
是禦前派過來的禦醫。
九阿哥的告罪兼請假折子下午就到了大興。
上麵也寫清楚五阿哥嫡子見喜之事。
孫輩雖是隔了一層,可各家的嫡子又不同。
都金貴著,五阿哥府裡嫡出隻有這一個。
從落地開始,太後就叫人賞,這真要痘殤,老人家也受不住。
康熙中午才罵完三阿哥不配當阿瑪,見了五阿哥跟九阿哥這親阿瑪、親叔叔的做派,就沒有生氣。
否則的話,就算自己馬上回鑾,也是沒有回鑾,五阿哥身上還有差事。
如此出京,這也是因私廢公了。
不過五阿哥本也沒有什麼上進心,要是選擇因公廢私,那就不是他。
康熙這時候,又是寬容的汗阿瑪,不僅沒有責怪五阿哥,反而還覺得他的選擇對。
京城消息,每天都要傳到禦前。
關於幾個兒子家種痘之事,康熙也一清二楚。
九阿哥跟十阿哥不用說,是聽說痘疫後,馬上就封府種痘。
四阿哥那邊四福晉寫了家書,四阿哥的回信也是種痘。
三阿哥、五阿哥與七阿哥三家因孩子各有原因不適合種痘,開始選擇的是海澱避痘。
可是等到三阿哥的嫡長女見喜痘殤後,七阿哥與三阿哥都選擇將剩下的孩子種痘。
五阿哥也是這個意思,結果被五福晉所阻。
想到這裡,康熙再次後悔自己的指婚。
這撐不起內宅的皇子福晉,對兒子不是助力,反而是拖後腿。
因這個緣故,康熙更心疼五阿哥了。
他這個兒子,雖心腸軟,可並不是寵妾滅妻的糊塗蛋,這些年對五福晉也多尊重,倒是慣得五福晉忘了尊卑。
康熙就將隨扈的一個禦醫打發去海澱。
雖說術業有專攻,可是太醫院最好的聖手,不在太醫之列,而是幾位專門負責皇上與太後平安脈的禦醫。
五阿哥聽說是禦前派來的人,忙迎到小阿哥屋子裡。
孩子折騰了大半天,各種降溫手法都試過了,可是高熱褪下去,不到一個時辰就又起來。
如此反複,兩個太醫都沒信心了,小阿哥一直沒有睜眼,牙關緊閉。
五阿哥也是身心俱疲。
隻能說不愧為禦醫,拿了長針出來,在小阿哥顱骨與後心找了幾個穴位,連紮針帶放血,這小阿哥的臉色還真是慢慢由紅轉白……
九阿哥既不去接駕,就打發人給十阿哥傳了信。
次日一早,十阿哥自己進宮,隨著大家一起迎駕。
等到聖駕入了乾清宮,十阿哥就打算出宮。
十二阿哥追了上來:“十哥……”
十阿哥以為他問九阿哥,道:“九哥沒事兒,就是昨兒去了海澱。”
十二阿哥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扁匣,道:“不找九哥,是聽說五哥家的侄兒見喜,我這裡正有一枚犀牛角,清熱解毒,與小兒驚厥正對症,勞煩十哥打發人給五哥送過去,有備無患得好。”
幼兒高熱不退,容易驚厥。
十阿哥看了十二阿哥一眼,壓低了音量,道:“嬤嬤給你的?”
十二阿哥沒有說點頭,也沒有搖頭。
十阿哥吐了一口氣,曉得五貝勒府出事的消息傳到宮裡了,隻是還沒有人敢往太後前遞話。
他接了過來,道:“我這就打發人送去海澱。”
“謝謝十哥……”
十二阿哥道。
“犀牛角?!”
三阿哥見小哥倆湊到一起說話,過來探看,結果發現是遞東西。
他漲紅了臉,胸口直喘,瞪著十二阿哥道:“五貝勒府的阿哥是你的侄兒,我們王府的阿哥、格格就不是你的侄兒?”
十二阿哥回頭,聽了這話蹙眉。
十阿哥忙道:“三哥挑理挑得著麼?王府的藥房裡就沒備著犀牛角……”
說到這裡,想著三阿哥的吝嗇,他就補了一句:“就算藥房沒有,這外頭的藥鋪也能淘換到,咱們這樣的人家,還缺這個?”
三阿哥的眼圈都紅了,道:“外頭的犀牛角,怎麼能跟宮裡的相比?若是我們大格格見喜時,有犀牛角……”
十二阿哥垂下眼,依舊不接茬。
十阿哥卻不能任由三阿哥將嫡長女病殤的罪責推到十二阿哥身上,道:“就算有犀牛角,太醫不在,誰曉得該給小兒灌犀牛角粉?”
三阿哥:“……”
十阿哥板了臉,道:“三哥失女之痛,我們當弟弟的也能體恤,可三哥想要自己心裡好受,非將侄女之殤歸罪在犀牛角上,也是沒有道理!”
三阿哥沒有方才那樣理直氣壯了,可眼睛依舊黏在扁匣上。
十阿哥催促十二阿哥道:“去內務府吧,彆耽擱了差事。”
十二阿哥點頭,往內務府衙門去了。
三阿哥看著十阿哥,打量了兩眼,狐疑道:“你什麼時候跟十二這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