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知曉內務府包衣聯絡有親,確實容易生弊端。
他想了想,道:“回頭朕從盛京莊上人撥出十戶,給你使喚,專做養珠之用。”
九阿哥笑道:“謝汗阿瑪恩典,兒子正缺人呢。”
跟包衣一樣,莊上人也是皇家家仆,卻跟尋常莊戶差不多,並沒有包衣的驕奢惡習。
眼見著九阿哥沒有要走的意思,康熙輕哼了一聲,指了椅子讓他坐了。
“出息了,就你那點兒酒量,也能灌人喝酒了!”
這說的是三阿哥醉酒之事。
九阿哥忙道:“兒子冤枉,兒子叫人預備下酒菜,是打算給老十道惱的,結果好麼?您那三兒子非要跟著去不說,還喧賓奪主,自己乾掉了三壺酒!”
康熙聽他說的古怪,蹙眉道:“什麼叫‘朕的三兒子’,連哥哥也不叫了?”
九阿哥道:“哎,‘子不教、父之過’,三哥都二十大幾的人了,還這沒輕沒重的樣子,汗阿瑪您也該好好教訓他一頓……”
康熙被他歪理說笑了,道:“你還真是好弟弟,巴不得哥哥挨訓!”
這小心眼,三阿哥沒有做旁的,就是搶了十阿哥的酒,他就在自己跟前給老三上眼藥。
“小樹不修不直溜,您是偏疼著大兒子們,才老為他們費心,他們卻隻當有人托底,任性的很……”
“就大哥那酗酒惡習,幾年了,還不改,人都喝醜了,鼻子大了一圈……”
“還有三哥那吝嗇小氣,家裡藥房都不預備齊全,到底出了大事兒,沒地方買後悔藥,隻能乾嚼紅辣椒遮掩哭哭啼啼……”
“四哥……怎麼說呢?當自己是芝麻小官,事必躬親,起早貪黑的,眼圈發黑,小臉熬的蠟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晚上折騰什麼呢……”
“五哥本就不大聰明,這回汗阿瑪隻準一個皇孫入宮,他要頭疼了,誰叫他先頭抬舉庶長子,早記得嫡庶有彆,彆送弘入宮,也就不用猶豫要不要讓庶長子退出上書房了……”
“七哥那人,兒子都不稀罕說他,本是享福的命,非要費勁巴力的做什麼?折騰來折騰去,就算不比其他哥哥們差,也就是一個親王,那現成飯不好吃麼?”
“八哥也是,他就比兒子跟老十大兩歲,十六歲隨扈出征,十八歲跟著哥哥們一體封爵,這都是汗阿瑪的偏愛,風光體麵,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康熙聽著九阿哥大言不慚的點評諸皇子,還都是比他年長的,就有些不順耳,想要嗬斥他沒大沒小。
可是聽到後頭,康熙隻剩下唏噓了。
連九阿哥都明白的道理,那些自詡為聰明人的兒子卻看不開。
想著兒子們的各種不足,康熙隻能安慰自己,且看好的。
就比如眼前這個,心眼小,嘴巴也不好,不過沒有壞心,待人也心軟。
“你幫著伊桑阿叫太醫了?”
康熙沉吟了一下,問道:“太醫怎麼說?”
原來九阿哥昨兒拿了高麗參到衙門,想起了幫高家叫了太醫,不知道伊都立家請了沒有,就問了一句。
伊桑阿致仕前是正一品大學士,原品級致仕,生病有資格去太醫院請醫官上門。
不過伊桑阿沒有叫人請,隻請了外頭的大夫。
九阿哥就順手幫請了一位。
跟高家那個老太太不一樣,伊桑阿就是換季時著涼,有些耽擱了,拖拖拉拉了病了一個月,看著病得厲害,實際上已經慢慢好轉,本來每日咳黃痰也轉為白痰。
太醫就幫著調整了一下方子,增減了一些藥量,寫了幾樣忌口的吃食。
九阿哥就如實說了。
康熙垂下眼,隱隱地鬆了一口氣。
雖說他前幾年因索額圖的緣故遷怒伊桑阿,可心裡也曉得伊桑阿跟索額圖不是一路人。
自己也不是傻子。
要不是伊桑阿行事做派跟索額圖完全不同,自己也不會重用提拔伊桑阿。
伊桑阿是少年進士,十五歲出仕
在朝將近五十年,並不恃才傲物,是個踏踏實實當差的能臣。
自己雖命他致仕,那是不希望他在朝被“索黨”餘孽裹挾,可卻是盼著他能多活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