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睡不著,舒舒就翻身坐了起來。
九阿哥已經從深坑裡出來,提防著不讓他再次進坑就行。
至於示好四阿哥……
還是算了。
想想曆史上隆科多跟年羹堯的下場,固然有兩人自己的緣故,可是也有“大恩成仇”的意思。
從龍之功,不是那樣好得的。
曆朝曆代的帝王,卸磨殺驢的多,就有不少是這個原因。
帝王隻願意加恩於下,俯視眾生;並不願意被人加恩,這功大難封。
舒舒想到了四福晉。
待人寬和友善。
妯娌兩個關係也不錯,比不上跟七福晉、十福晉往來多,可並不比三福晉跟五福晉差。
這就行了。
要是湊得太近,從“八爺黨”,成了“四爺黨”,依舊是在漩渦中,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是炮灰。
白果昨兒值夜,就在南窗下的榻上。
聽到動靜,她也跟著起來。
舒舒道:“我沒事兒,你再睡會兒。”
白果道:“不用了,奴才平日這個時候已經起了。”
等到舒舒吃完早飯,覺羅氏就過來,後頭還跟著收生姥姥。
另有個小丫頭,抱著一匹鬆江布。
舒舒見了,有些喘不過氣來。
覺羅氏提醒她道:“上次都耽擱了,這回也延了時間,不能再拖了。”
原來是要收肚子。
這個惡露排儘就要開始裹了,修複因生產變形的身材。
尋常百姓人家的婦人,生了就生了,也沒有產後修複這些。
勳貴人家,從月子裡就要修複身體。
舒舒點點頭,老實道:“知道了。”
她才二十一,不對不對,才十九歲半,自然不想腰粗屁股大的婦人體態,也不想頂著鬆弛的肚皮。
一匹的鬆江布,由收生姥姥按照特殊的方式纏繞打結,都綁在舒舒的肚子上。
舒舒吸氣呼氣的時候,腰腹都平平的,原本鬆弛的贅肉都被勒平了。
等到收生姥姥下去,舒舒就直接在炕上躺,蔫耷耷的。
“要四十五天……”
覺羅氏見她生無可戀的模樣,拍打了她一下,道:“不好好收肚子,你想要腰粗胯粗外加上漏尿麼?”
舒舒看著覺羅氏,道:“額涅說的好惡心……”
屋子裡沒有旁人,白果送收生姥姥出去了。
覺羅氏就低聲道:“你既想要霸著九爺,就要好好養身體,這兩口子,在一個床頭上才是兩口子。”
她也不是瞎子,自然曉得這邊的格格是個擺設。
舒舒的陪嫁丫頭,也沒有安排做通房的。
這小兩口明顯是過自己的清淨日子。
可是這男人哪有不愛色的?
真要將自己熬成了黃臉婆,比不得外頭的女子年輕新嫩,那這清淨日子說沒也就沒了。
舒舒曉得這些都是好話,可還是有些彆扭,道:“額涅彆說這個了……”
覺羅氏還想要再說,不過想著九阿哥昨兒的話,就都咽了下去,隻摸索著舒舒的後背,道:“你這孩子,要強的不是地方……”
說到這裡,她輕聲道:“這條路難走,你這傻孩子……”
尋常勳貴人家,分家的兒子、兒媳婦關門過自己的日子,自是看小兩口的,怎麼舒心怎麼來;可皇家又不同,這皇子嫡福晉做的再好再周全,沾了嫉妒這一條也是不賢。
舒舒垂下眼,沒有辯解。
她心中一直做著兩手準備。
隻是過日子,總不能老想著以後可能的不好,就連眼下的好也看不到了。
還是先鬆快一天是一天吧……
京城南郊,盧溝驛。
聖駕一行在這裡暫歇。
從京城到良鄉八十裡。
中間不歇的話,半天的功夫就到了。
可是因馬匹要飲水吃草料,中間還是要歇上半個時辰。
先一步出發的內務府官員,早提前一步過來,預備好了熱水。
九阿哥下了馬車,伸胳膊、伸腿。
這坐車並不比騎馬好受,也累人。
不過這次的感覺好太多,腰不酸了,脖子也不僵。
九阿哥就帶了得意,跟四阿哥道:“我福晉真是不聽話,還在月子裡,曉得我要出遠門,想著我之前跟她念叨坐車坐久了難受,就琢磨出這些來。”
四阿哥不想誇他,不過東西也確實好用,就低聲道:“敬上了沒有?”
九阿哥也壓低了音量,回道:“我又不是大傻子,還用四哥每次都提醒,已經記下了,早上交給梁總管了……”
兄弟兩個正說著話,就見十三阿哥勒馬過來。
整個聖駕出巡的隊伍綿延有二裡地。
最前頭是幾位領侍衛內大臣,然後是禦輅,後頭是太子的車駕,最後才是四阿哥與九阿哥與幾位大學士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