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八阿哥出來,九阿哥已經在等著。
大家都留心八阿哥神色。
前頭的哥哥們出來時神色各有不同,有得意的,有黯然的。
八阿哥這裡,卻是帶了幾分高深莫測似的,臉上看不出什麼。
九阿哥有不好的預感。
這前頭的哥哥們都沒有挨罵,那自己不會是倒黴蛋吧?
他進了清溪書屋,腦子裡想起了前幾日大朝的情景。
那日太和殿大朝,他的位置距離禦座還算是近的,可也隔了好幾丈,看不清皇父神色。
當時皇父穿著朝服,在萬人之上,唯我獨尊。
今日在這清溪書屋,父子之間的距離不到一丈。
兩個情景對比,讓人心情很是複雜。
“兒子請汗阿瑪安……”
九阿哥老實請安。
“起喀……”
康熙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輕哼了一聲,道:“朕不傳你,你就不想著請見?彆想著一個差事糊弄一年半年!”
九阿哥立時道:“兒子冤枉,就是汗阿瑪不傳,兒子今明兩日也要請見的,早答應了十八阿哥要帶他出園子玩兩天,就等汗阿瑪回來呢!”
“正經事兒沒有,自己貪玩不說,還要拐帶十八阿哥?”
康熙帶了不滿。
九阿哥道:“這不是想著明年十八阿哥就要入上書房了麼?能鬆快的日子,也就這半年……”
等到明年再想帶十八阿哥出來,就更不行了。
汗阿瑪素來看重皇子們的功課,讀書是大事,誰也不能耽擱。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又惦記去你福晉的莊子?”
九阿哥笑道:“正好離暢春園近,帶著孩子們過去見識見識,總不能學會《詠鵝》,卻不認識雞鴨鵝……”
眼見著隨著父子對話,康熙的神色和緩,九阿哥也就少了幾分拘謹,眼神開始忍不住瞄著凳子。
前頭的哥哥們陛見的時間加起來,也是一個來時辰了。
比不得前頭辛苦,也是前頭還坐了半個時辰車呢。
這腰都要直了。
康熙看在眼中,蹙眉道:“這就站不得了?”
九阿哥帶了幾分討好道:“汗阿瑪,兒子前頭站了一個時辰了……”
所以,這還是懲戒吧?
閒著沒事兒,讓兒子們“罰站”。
要是在值房候著也罷了,偏偏日頭底下乾站著。
康熙冷哼了一聲,還是讓九阿哥坐了。
九阿哥坐下,吐了口氣,道:“汗阿瑪,兒子能不能提前告假,日後再有大朝,兒子就不湊數了……”
康熙瞪著他,麵色帶了不愉,道:“不許!一年才幾次大朝,竟也想著偷懶?”
九阿哥道:“兒子就是湊數的,多兒子一個不多,少兒子一個不少,真要兒子累到了,還要勞煩汗阿瑪跟著擔心。”
康熙道:“朕擔心什麼?朕每日辛苦,你當兒子的,不說為皇父分憂,反而想著躲懶,想的很美,彆想了!”
九阿哥聽著這話,很是沒有道理。
分憂什麼啊?
那些大臣白拿俸祿了?
就是皇子隨部院行走,九阿哥都覺得沒有必要。
挑幾個能乾的曆練就是了,也不用跟上學似的,一個不拉的,都要隨部行走。
隻是這些話,他隻能在心裡嘀咕,麵上道:“兒子這是有自知之明,不愛給大家添亂,這術業有專攻,要是內務府的事還罷了,即便跟著瞎摻和影響也不大,可涉及到朝政,這個兒子可承擔不了責任。”
康熙聽到“自知之明”,不由一愣。
他之前剛敲打八阿哥,就是希望八阿哥不要再誌大才疏,學會腳踏實地。
結果八阿哥野心勃勃,明顯沒有聽進去。
到了九阿哥這裡,自己盼著他能踏實務實,他打著“自知之明”的旗號躲懶。
康熙看著九阿哥,有些不解,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頂梁柱麼?還想要給兒女攢家業,不想著建功立業,隻想著存銀子?可你當曉得,對宗室來說,銀子不算什麼,爵位高低才是最重要的。”
九阿哥聽了,麵上帶了遲疑,道:“可……阿克丹他們是皇孫,不是尋常宗室,等他們成丁,汗阿瑪不會讓他們跟尋常宗室那樣考封降封,肯定會高封的!”
康熙不知道是該怒還是該笑,看著九阿哥道:“敢情你這支撐門戶隻是嘴上說說,心裡還是指望朕?”
九阿哥點頭道:“誰讓兒子有福氣,成了皇子呢,兒子的兒子跟著沾光,成了皇孫,自是等著汗阿瑪的恩典,他們都是兒子的嫡子,汗阿瑪怎麼也不會舍得讓孫子封個將軍吧?”
隻看太後就曉得,皇家四世同堂是尋常事兒。
彆說皇孫,說不得皇曾孫也能得到皇父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