懨懨,揉了一下酸脹的脖頸,“現在幾時了?”
“申時三刻。方才在山上下了陣小雨,耽擱了些時候,估計還有一個時辰才能到府上。”
春杏問道:“時候還早,小姐不若多睡一會兒?”
“不睡了。”聞吟雪道,“再睡要折壽了。”
春杏哦了一聲。
車廂內隻剩下了火盆劈裡啪啦的燃燒聲。
因著聞老夫人年事已高,聞家這一趟的腳程並不算是快。
原本大約能在天色暗下來的時候趕回府中,因著前麵耽擱了一陣,現在天色已經全然暗下來了,卻還是在驪山境內。
領路的役人走錯了道,沒走官道,走了條小路。
雖然近是近了些,但是往來的人也少了很多。
周圍環境漆黑,總歸讓人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
前麵的役人擔心天黑趕路不太安全,連忙催轎夫稍微加快點,至少也要趕緊出了這驪山。
這麼多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總得小心為上。
畢竟前段時間,這邊還常有流匪出沒。
這一路風平浪靜,春杏本想找點話說,卻沒想到剛準備開口的時候,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
整個車廂都狠狠往旁邊傾了過去。
春杏麵前的火盆也險些傾倒,她穩住盆沿,剛準備問問車夫怎麼回事的時候,就聽到外麵傳來幾聲模糊不清的叫囂。
好像是出了什麼變故。
車廂徹底地停下來了。
這些役人還有車夫都是聞家的家生子,一般都出不了什麼差錯,就算是想要停下來,至少也會提前問詢。
春杏心下微頓,看向聞吟雪,小聲道:“小姐……”
聞吟雪從褥子底下拿出之前把玩的那把刀,“噤聲。”
她手指抬起窗幃一角,不動聲色地往外看去。
天色暗淡,車隊最前麵人影憧憧,看不真切。
隻是依稀能看到幾個手拿紋龍刀的壯漢,赤膊上身,隻用獸皮包裹側身,氣勢洶洶地包圍了這支車隊。
居然遇到了流匪。
這些人大多五感敏銳,在他們注意到這邊之前,聞吟雪放下窗幃。
此次前來大明寺,每位女眷隨身帶一位婢女,護送的家丁共十八,但這些流匪看上去至少也有三四十之眾。
若是隻要銀子,倒也好說。
但此行前來大明寺,就算帶了些現銀,大多也都捐了香火。
拿不出他們要的銀子,那些流匪隻怕不會善罷甘休。
聞吟雪心中暗忖,屏住氣息,卻見下一瞬,車廂的窗帷就被一隻青筋盤虯的手掀起。
流匪麵上帶著傷疤,從左眼一直蜿蜒至下頷。
待看清車廂內的少女長相時,他愣怔片刻。
隨即笑道:“好水嫩的小娘子!”
暖黃的車廂之中,聞吟雪縮在角落,麵前的火盆劈裡啪啦地燃燒著,帶著一雙沾濕眼睫的雙眼看向車窗。
一截晧腕上環有玉鐲,襯得膚如暖玉。
儼然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家貴女。
眼波盈盈,嬌弱非常。
流匪眯著眼睛看了看,手指在車窗上摩挲了下,嗤笑一聲。
隨後手突然探進了車窗裡,腦袋也往裡伸,正要擒住她的手腕時——
聞吟雪猛地抬眼,用足尖掀翻火盆,隻聽銅盆清脆的撞擊聲響起,還在燃燒的炭火霎時間潑在了流匪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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