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輩且慢!!”夜孤影慌忙擋在夜星寒的身前:“我們馬上遵從前輩吩咐退離這裡,再不打擾前輩半分……”
夜孤影的表情和眼神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沉穩和平靜,就連聲音都帶著明顯的顫抖。對黑衣老者的稱呼,也從“閣下”變成了前輩。夜石……他們日月神宮的長老,傲視天下的中期帝君,在日月神宮都有著極高地位的存在,竟在這黑衣老者隨手燃起的小小火焰下化成虛無,這是何其恐怖的力量,何等無與倫比的強大……
他強橫到讓人難以置信的氣場還可以僅僅是氣場,但夜石化成虛無的過程,他們就在十丈之內,用自己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種完全超脫他們的認知與想象的力量!將一個中期帝君隨手之間化成虛無,不要說聖帝、海皇、天君、劍主這四大聖地之主,就連當世唯有的半步玄神鳳凰神靈,都絕無做到的可能!
即使是鳳凰神靈全力釋放出遮天蔽日的鳳凰之火,一個中期帝君,也不會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而這個黑衣老者,僅僅是覆手之間燃起了一簇拳頭大小的冰藍火焰。
這團冰藍火焰的力量密度,必然是強大到了他們想象都不能的程度。而其中所蘊含的法則,更是勝過他們的理解界限絕對不止一兩個大境界!
這世上,竟真的存在如此恐怖之人!
此時想來,他方才讓他們離開,根本不是對日月神宮的忌憚……而分明是根本不屑於對他們出手!
“哼!”黑衣老者淡淡冷哼,掌心的冰藍火焰微微搖曳:“老夫方才放你們離去,你們卻偏要挑釁老夫,還讓老夫無意間破了已秉承萬年的殺戒,如今想走,哪有這麼容易!”
黑衣老者的聲音已不再是之前那般平淡如水,而是帶上了隱隱的怒意,顯然是因破了殺戒而怒!他口中的“萬年”二字,讓在場所有人大吃一驚……這個恐怖的老者的壽命……竟是萬年以上!!
能擁有萬年壽元,這個老者的境界,該是恐怖到何種境界!
那團冰藍火焰在黑衣老者掌心間微微跳動,卻是讓夜孤影等人的心臟猛然抽搐,夜石慘死的畫麵如噩夢一般在他們心魂中顯現,而他們距離同樣的慘死,也隻有咫尺之遙!
“前輩息怒!”夜孤影雙手拱起,身體躬下,卑謙惶然的道:“我們就算再不自量力,也絕不敢冒犯前輩高人,方才真的隻是為了回日月神宮後能有所交代,才提出與前輩稍加切磋……夜石長老命喪前輩之手,也是他學藝不精,完全怨不得前輩。我以日月神宮第九長老的身份擔保,前輩今日高抬貴手放我們離去後,我日月神宮絕不追究夜石長老之事,與令徒的恩怨也從此一筆勾銷……”
夜孤影身為日月神宮排位前十的長老,已不知多少年未露出過如此低的姿態。但麵前眼前這個黑衣老者,他哪還敢有半點平日裡的架勢,甚至都恨不能把身體匍匐到地麵上去。因為眼前這個人要殺他們,根本是易如反掌!而且已經是起了殺心!若是他真的動手……夜石在他手下連掙紮之力都沒有,他們也同樣不會有!他們不但全部要死,而且死也都是白死!
這是他們有生以來遭遇的最恐怖的人物,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麵對真正的死亡威脅,他們豈敢再有半點造次!就算是日月長老,在這真正的死亡陰影之下,也唯有竭儘全力的乞求。
“嗬,不追究?”黑衣老者不屑的淡笑:“你以為老夫會怕你們日月神宮的‘追究’麼!你們在世人眼中是高不可攀的聖地,但在老夫眼裡……要滅你日月神宮,不過是覆手之間!”
平淡的聲音,卻是震的所有人心魂劇震。“要滅你日月神宮,不過是覆手之間”,如此狂妄之言,世間誰人敢說?若是今天之前聽到這樣的話,夜孤影等人必定會當成天大的笑話,而此時,他們感受到的不是可笑與不屑,而是深深的震驚和恐懼……夜石被他隨手一點星火化成虛無的恐怖畫麵再次浮現眼前,讓他們遍體發寒。
夜孤影慌忙道:“是是……前輩乃世外高人,日月神宮在您眼中想必是根本不值一提。但……若是今日少主出事,縱然是麵對前輩,我日月神宮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雖不可能奈何得了前輩,但前輩是多年不沾凡塵的高人,想必並不會願意招致這類‘小麻煩’。而且……”夜孤影急中生智,保持鎮定的道:“而且前輩動怒,是因無意破了殺戒。但所謂殺由心生,若無真正的殺念,就不算是破了殺戒。前輩並無意要殺夜石,隻是夜石修為不精,又不自量力去接前輩的神火,才神魂隕滅……所以夜石之死是因他自己,而絕非前輩,因而前輩其實並沒有破殺戒。”
“如今前輩對我們起了殺心,若再動手將我們滅殺,才是真的破了殺戒!前輩乃當世無上高人,而我們不過是難入前輩之眼的凡夫,前輩又何需因我們幾個無關緊要之人,而破了殺戒,玷染久不蒙塵的清心。”
“九長老說的極是!”夜卷雲也連忙說道:“我們與令徒雲澈雖有誤會,但……我們十數人折損令徒手下,我們卻未曾傷到令徒一根頭發!前輩已秉承殺戒多年,想必定是胸懷浩瀚,心如穹宇的造化高人……”
“不必再說了!”
平淡的聲音,打斷了夜卷雲的話。黑夜老者的手掌緩緩的收回,那團冰藍色的火焰也消失於掌心之中,空氣中微微彌漫的殺氣也隨之消散,但那股遮天威壓依舊存在,死死的壓迫著他們的心魂:“你們所言雖是為了苟生,但卻也有理。罷了,你們走吧,今日之後,永不得再踏入此地!”
日月神宮的人全部抬頭,如聞天籟,平生第一次,他們有了一種“死中逃生”的感覺。夜孤影顫聲道:“謝前輩不殺之恩!我日月神宮定會牢記前輩恩情……”他聲音一頓,心一橫,道:“晚輩鬥膽,請前輩賜告大名!日後前輩所到之處,我日月神宮定退避三舍。與前輩相關之人,我們也絕不觸犯。”
夜孤影此言,絕不是想要問出名字後報複……夜石慘死,但黑衣老者那完全超越認知的恐怖實力,讓他們連半點報複回來的想法都沒生出過。至於“退避三舍”,更不是虛假之言!這等恐怖的存在,他們隻望這輩子都不要再碰到。
“大名?”黑衣老者緩緩而道:“你們知道又如何?這世間,早已沒有了老夫之名。若不是機緣之下收得關門弟子,老夫本是終生都不再沾染凡世之塵。”
“吾名奪天!奪天吾名!”
“奪……天……”夜孤影低念一聲,這的確是個從未聽聞的陌生名號,亦是他聽過的最狂之名!一個人要狂到,或是強到何等境界,才敢以“奪天”為名!
“奪天前輩,我等這就離去!他日若有暇,還望屈尊來我神宮做客。神宮必舉宮相迎!”夜孤影一邊說著,腳步已經在越來越快的後退,心中恨不能馬上飛離這裡。他這些話一半是為了穩住黑衣老者的情緒,一半也自然是為了試著與之交好。因為如此恐怖之人,縱然不能成為朋友,也絕不能成為敵人。
他們快速轉身,準備飛向日月聖舟時,一個聲音忽然從他們的背後響起:
“等等!!”
發出聲音的是雲澈,似乎是因為急切和不甘,他的聲音格外低沉。夜孤影等人在這個喝聲中停下腳步,後背一陣發涼……這個黑衣老者放他們走,卻不代表雲澈放過他們!如果雲澈強烈要求黑衣老者將他們全部留在這裡的話……
“澈兒,不必多言。”
不等雲澈開口,黑衣老者的聲音已平淡的響起:“為師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當真以為,為師讓他們走,是不屑出手,或不願破了殺戒嗎?錯!”
他的聲音,在這時稍稍嚴厲了幾分:“為師在很久之前就訓教過你,除非真正危及生命,否則斷然不可借助為師的力量,更不能產生依賴!為師心知你因冰雲仙宮之事對這些人恨之入骨,急欲將他們置於死地,但為師讓他們退離,已是極限,若要他們死,你隻能以自己的力量而為之!!”
“六年前,我們師徒相遇之時,你隻是個玄脈殘廢的廢人。為師為你修複玄脈,調教三年,七國年輕一輩便無人是你的對手!三年前,為師破開空間,將你從太古玄舟帶回,到了如今,你的實力已可戰帝君!雖然你現在還殺不了他們,但,隻要你在為師手下銘心修煉,再有三年,你要殺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都將會是易如反掌!再有三年,整個日月神宮都將任由你踩踏,又何需為了逞今日之快,而自損修煉之心!”
這些話,是黑衣老者對雲澈所說,但聽在日月神宮眾人的耳中,每一個人都讓他們膽戰心驚。
六年時間……從玄脈殘廢的廢人,到可戰帝君的實力……僅僅六年!!
這是何等可怕的概念!!
而且他們都清楚無比的知道這絕非是虛言!因為依據他們這三年對雲澈的調查,六年前,他真的隻是一個背負著殘脈的廢人,他所生活十幾年的那個城人人皆知,甚至成為整個城的笑柄!!
他當初在鳳凰神宗展露神威時,也才修玄短短三年的時間而已!
這個可怕的事實,他們今天終於找到了答案,原來他的身後,竟是有著一個如此可怕的師父!比他們曾經猜想的,還有可怕千百倍!!
六年從廢人到帝君階層的實力,他們四大聖地雖是傲視天下,卻是自問永遠不可能做到。
還有一句話,他們每個人也都聽的清清楚楚……雲澈之所以還活著,並不是他們所猜測的那樣沒有被困入太古玄舟,而是被這個黑衣老者從太古玄舟中救回來!!
也就是說,他竟能在天玄大陸與太古玄舟之間進行空間穿梭!!
無法言喻的震驚與震撼在他們心魂中顫蕩,他們身為天玄大陸最強大的帝君,卻完全無法去捉摸這個黑衣老者所在的境界……相比之下,就如完全不同兩個世界的存在。
雲澈低下了頭:“師父教訓的是,徒兒受教。”
他的聲音很小很低,這個狂傲無忌,敢一個麵對鳳凰神宗,連日月神宮都敢得罪的雲澈,在師父麵前顯得格外恭謹收斂。
夜孤影抓起夜星寒的手臂,以最快的速度衝天而起,再不敢有半分停留……六年可戰帝君……再有三年可殺他們任何一人……再有三年可隨意踩踏整個日月神宮……這些話就如魔咒一般盤踞在他的心魂之中。
他開始感覺到,與雲澈這個之前他們並不怎麼放在眼裡的年輕人為敵,似乎是他們這些年做下的最大的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