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2章 疤麵人(1 / 1)

砦連城全身崩裂,無處不是重創。

充斥他全身的天劫雷光鎖縛著他的軀體和力量,但同時也給予他保護,斷然不會要了他的命。

最慘的是,他意識始終清醒,隻是雙目渙散無神,心魂更是如死灰一般。

他發不出任何聲音,連喊出最恥辱的“投降”二字都是奢望。現在的他唯有渴求著自己趕緊昏過去來中止這場屈辱,幻想著醒來後,發現一切都隻是噩夢。

“砦連城,”他的魂間,傳來雲澈那比惡魔低吟還要恐怖千萬倍的聲音:“以後說話的時候,可要千萬小心了。還好我脾氣好,不記仇,若是遇到個脾氣差點的,怕是腦袋都已經給你砸爛,哪還會如此仁慈的賞你這麼大的威風。”

砦連城身上的天劫雷光快速散去,劇痛淹沒了他的感知,卻不僅心間辱恨之萬一。

他的嘴唇終於能動,但隻是一陣顫抖的開合,未能發出一絲聲音,便徹底的昏了過去。

雲澈一腳踢出,將砦連城踹飛向了滿臉是血的砦克邪。

砦克邪慌忙伸手,將砦連城接在手中,還未來得及查看傷勢,耳邊已傳來雲澈悠然的聲音:“磐玄宗主,你該宣讀此戰結果了。”

砦克邪抬頭,陰狠的目光死死的盯向雲澈……他最得意的兒子完了,徹底的完了。

今日之辱,將永世成為他的恥辱烙印。無論他今後取得多麼耀目的成就,也永遠不可能擺脫。甚至,任何人見到、提及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永遠是今日。

這是何等的狠絕與惡毒。

砦克邪心中極怒的同時,跟隨而生的,是一股愈加徹心的寒意。

如此陰毒的手段,根本不留哪怕丁點的餘地。也就意味著,他雲澈……根本就不將磐玄宗放在眼中。

甚至,他連深淵騎士都淩然不畏。

神君境的修為,卻是如此恐怖到超越認識的實力……“雲澈”這個注定是虛假之名的背後,究竟會是何其恐怖的出身?

烈砂宗烈千洪向前道:“磐玄宗主有所不便,便由烈某來代宣。”

“麟神之會第一戰,萬仞宗最先落敗,排末位,磐玄宗……次位,赫連皇室全勝,排首位!”

這個結果,赫連皇室已是穩穩的入麟神境,但赫連上下,卻是無一人歡呼,或呆滯,或迷茫,如還在謬夢中沒有醒來。

與戰前相比,所有人看向雲澈的目光已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心臟更是在連番的劇烈驚顫下抽搐不休。

而他們眼中的雲澈……他的神情自始至終都看不到什麼太大的變動,仿佛他淩虐的不是磐玄宗與萬仞宗的最強弟子,而隻是隨手捏死了路邊蹦躂的一隻蚱蜢。

西門博雲未開口,也無話可說。

而他如今的注意力,已幾乎全落在雲澈身上。那看似平靜寒寂的雙目……其餘光一直鎖死著雲澈的所在。

雲澈灑然轉身,拍了拍陌蒼鷹的肩膀:“陌大哥,區區磐玄宗和萬仞宗,果然我們兩個人也就夠了。”

“……”陌蒼鷹木然看著他,喉嚨一陣搐動,卻是說不出話來。

離開戰場,回到赫連皇室所在,赫連玲珠一下子撲了過來,她站定在雲澈身前,一雙眸子盈霧帶淚,如染露的水晶:“雲澈公子……你……我……”

“長公主,幸不辱命。”雲澈微笑回應:“看來這次赫連,要多備些進入麟神境的人選了。”

赫連玲珠用力點頭,她此時看著雲澈的眸光,如在仰望上天為她降下的神明。

“雲澈,”枯弦開口,老目中是化不開的驚歎:“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雲澈搖頭:“我隻是一個暫時失去過往的人。”

“嗬嗬。”枯弦淡淡而笑,沒有再追問。

雲澈在這時忽然轉目,看向了赫連玲琅,以及圍在他身周的赫連玄者。

他的目光之下,赫連玲琅全身猛的一抖,腳下向後踉蹌一步,險些栽倒在地。

一雙不斷收縮的眼瞳滿是驚懼。

“說起來,”雲澈的目光淡淡掃了他們一眼,如睥蚍蜉:“麟神境開啟的時候,你們到底有沒有臉皮進去呢?我很期待。”

一句話,說得那些赫連弟子身軀搖晃,麵紅耳赤。

若是戰前,雲澈敢如此言語,他們必定當場暴怒。但現在……他們頭顱一個比一個深垂,彆說吭聲,甚至沒有一個人敢去碰觸雲澈的目光。

堂堂磐玄少主在他手裡被玩成了屈辱的人棍,他們又算個屁。

另一邊,拜麟盟所在。

西門祺的雙腿在哆嗦,那雙尚未完全傷愈的手掌更是哆嗦的幾乎要再次散架。他的麵孔,比之被雲澈重傷折辱的那日還要蒼白。

“看到了麼?”西門博容沉聲道:“你那天隻被廢了一隻手,都算你命大!”

西門祺的喉管重重的“咕嘟”了一聲。

把自己代入到砦連城,他忽然覺得那日的雲澈簡直仁慈如天闕聖父。

“神君境界,這般實力……深淵騎士都沒有丁點畏懼。”西門博容重重的吸氣:“他的出身,怕是要遠比先前猜想的還要可怕。說不定……是哪個神國下來塵世遊玩的神尊之子!”

西門祺的眼瞳一下子放大,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般想法,絕非西門博容一人。

在池嫵仸的人生經驗中,有這樣一句話:最讓人忌憚的往往不是過於強大的敵人,而是一無所知的敵人。

未知是最大的恐懼,這句話適用於任何領域。

三大宗在麟淵界是真正的擎天巨物,但他們深知外麵的世界有著多麼恐怖的存在。一旦觸之,對方隻需彈指,便可將他們數十代的積累夷為塵埃。

在完全探查不到雲澈絲毫底細、甚至來曆之下,他越是強勢,三大宗反而越是猜疑和忌憚。

而若是知曉雲澈其實隻是一縷無根浮萍,他們的報複都不會等到第二個時辰。

隨著所有的南溟神源在陌悲塵之戰全部散滅,雲澈已無法再支撐神燼狀態。哪怕極限之力,也隻堪堪匹敵一個半步神滅,絕對無法正麵抗衡三大宗的任何一個。

但如今,雲澈這番手段極度狠絕,姿態極度張狂的虛張聲勢,愣是將三大宗唬的心驚膽顫,臆想萬千。

在徹底查清雲澈的身份來曆前,怕是絕對不敢動他分毫。

麟神之會第二戰,烈砂宗對戰拜麟盟。

烈砂宗弟子先入戰場,六個下位神主,四個神君,未有外援。

而相比之下,拜麟盟的弟子則顯得要慘淡的多。

入場的九個弟子中,唯有兩個一級神主,其他七人,皆為神君。

但,烈砂宗主烈千洪卻是一臉的凝重。

拜麟盟找來了一個強大的外援……這是三大宗皆知的事。隻是三宗並無人知這個外援究竟是何人物。

直到……一個灰白身影緩緩的從空而落,立於九個拜麟弟子的後方。

此人一身格外寬大,且看上去頗為厚實的灰白袍子,將整個身軀包裹,直沒腳踝,難辨身形。

灰白袍子似是最粗糙的凡布製成,上麵沒有刻印任何的力量玄紋,甚至看不到絲毫修飾的紋路。

而比之更怪異的是,其頭部,乃至脖頸,也被同樣材質的灰白色罩帽完完全全的包裹,從皮膚至頭發,未有一絲裸露在外。

顯然,這個人不想在這麟淵界展露自己的任何外在。

包括……在這之前,他的存在感也是極其之低。在他這番現身之前,都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個明顯與其他拜麟弟子格格不入的灰衣人身上,議論紛紛。

砦克邪、萬巍也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灰衣人,他們的神色出奇的一致……起初皺眉,隨之疑惑,最終竟轉為深深的震驚。

赫連皇室所在,枯弦也是麵露驚色,氣息有了刹那的驚亂。

陌蒼鷹頓有所覺,側眸問道:“師尊,有何異處?”

枯弦淡淡吐息,低聲道:“這是一個……八級神主。”

“……什麼!?”陌蒼鷹駭然失聲。

十甲子之下的八級神主……這是什麼概念?

麟淵界曆史,十甲子以下出現過的最傑出的天才,便是第十七世赫連國主……赫連昆侖。

他自麟神境中,得到了一株天賜神物【麟骨靈蘭】,從此脫胎換骨,以十甲子之齡成為六級神主。

之後更是完成神主境的突破,成就半神。

那一代的赫連皇朝,是沒有任何勢力可以撼動的赫連盛世。

【麟骨靈蘭】讓他脫胎換骨的同時,壽元亦是大幅度增長。早該燈滅的他,以封息之法,硬生生的存活到了今日,成為赫連皇室的最後守護。

三大宗也都知曉著赫連昆侖的存在,這也是他們對赫連皇室最大……或者說唯有的忌憚。

而【麟骨靈蘭】,也自此成為麟淵玄者最奢望的神物。每一個進入麟神境之人,最大的渴望便是能尋得一株【麟骨靈蘭】。

但可惜,【麟骨靈蘭】就隻出現過那麼一次,之後的時代,麟神境被一代又一代的人踏尋,卻再未尋到【麟骨靈蘭】的任何蹤跡。唯有關於它的記載與傳說,永恒刺動著每一個麟淵玄者最深處的渴望。

而這個灰衣人,竟是八級神主……遠勝當年那由【麟骨靈蘭】催生,成為麟淵神話的赫連昆侖。

如此人物,必是極高位麵的出身。拜麟盟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竟能邀得動如此人物為自己所用?

“……”枯弦雙目凝視,久久不言。

其實最讓他驚異的是,一個八級神主……他先前竟絲毫未察覺到他的存在。

雲澈的目光在灰衣人身上短暫定格,眉宇微蹙。

如此人物,而且還如此忌諱自己的身份被他人所知,又為什麼要來這麟淵界,為一個小小的拜麟盟而戰?

西門博雲的顏麵?人情?

從他這番諱莫如深的姿態來看,定然都不是。

那就唯有一個可能。

這個人和自己一樣,想進入麟神境。

自己有不得不入麟神境的理由,他又是為什麼……他的身上,可沒有半點土之力的氣息。

等等……

這好像……是個女人!?

他的目光再次落於此人的頭罩上時,那不受淵塵侵蝕的敏銳視覺透過灰白色的布料,隱隱的看到了兩道……

交叉在麵部的深邃黑痕。

疤麵?

她捂得這麼嚴實,就是為了隱藏臉上的黑痕?

看著灰衣人的入場,西門博雲一片平靜,西門博容嘴溢微笑,篤定非常。

而烈千洪在震驚之後,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之極。

他早知拜麟盟有外援,但絕未曾想到這個外援竟恐怖到如此地步。

上一戰,赫連皇室非但沒有慘敗,反而狠虐磐玄宗與萬仞宗。其最終排位,最低也是第二。

三大宗中,他烈砂宗最弱。

而若是再輸給拜麟盟……

那麼,失去進入麟神境資格的將不會是赫連皇室,而是他烈砂宗!

烈砂宗少宗主烈灼陽正在燃燒戰意,忽然一股莫名的窒息感傳來,周圍的氣氛也變得分外詭異。

他轉頭看向宗門所在,卻發現父親的臉色竟是一片駭人的鐵青。

察覺到烈灼陽的目光,烈千洪長吐一口氣,傳音道:“對麵……是個八級神主。”

“什……”烈灼陽麵色大變,脫口失聲。

“放棄吧。”烈千洪聲音無力:“那個灰衣人,一人便可碾壓你們全部,沒有任何的勝算。”

“直接認輸雖然丟人。但留著全部的力量和狀態,趁著磐玄宗和萬仞宗被那雲澈搞得傷勢慘重……或許還有機會。”

“……”烈灼陽咬牙,心間剛剛燃起的戰意被“八級神主”四個字壓滅的徹徹底底。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認輸,而是目指灰衣人,沉聲問道:“閣下既已踏入戰場,又何必藏頭露尾。至少……也該讓我等知曉名諱。”

灰衣人身形、氣息毫無動蕩,宛若死人。

就在所有人以為她並不想理會烈砂少宗主時,卻聽她緩緩發出聲音:

“螭龍族,龍薑。”

聲音冷淡中帶著嘶啞,但依然辨得出是一個女子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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