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上官宏業,金盔銀甲騎於披著輕甲的駿馬上。
他身背一杆千年寒鐵煉製的紅纓長槍,手挽一把幾乎和他一樣高的重弓,英武得宛如武神降臨!
他抬起俊酷的臉,冷冷地看著那要塞堡壘上的石匾——顧家寨。
忽然,他手舉穿雲重弓,反手抽出三支重箭,直接彎弓搭箭,姿態灑脫淩厲——
“蹭!蹭!!蹭!!!”
三道厲風響過,三支重箭帶著狠厲的殺氣,一箭連一箭,直入那顧家寨的石匾!
“哐當!啪嚓!”
幾聲響,那石匾竟直接碎裂開來,發出難聽的聲音,竟幾乎碎成了齏粉掉落在地!
城下的朝廷大軍們見主將本事如此了得,齊齊大喊一聲——“好!”
城牆上的守兵們頓時臉色大變——這任何一箭射在人身上,隻怕五臟六腑全都會裂開了!
“開金裂石——蕭家的射日箭法!”顧大忍不住驚呼出聲!
為什麼,朝廷的大將竟會蕭家的箭法!!
負責陪著顧大守城的另外一位中年守將也臉色難看複雜:“那人手中重弓重箭是蕭帥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裂日弓!!弓弦和弓身都是特製,當年有本事拉開的隻有蕭帥和他嫡長子!”
當年幾位蕭家將軍雖然各有所長,可真正完全接了蕭帥衣缽的就隻有蕭帥嫡長子——昭武上將蕭觀天!
那位上將和蕭帥早就湮滅在二十多年前!
可城下那位率領著大軍的金盔銀甲年輕將軍竟能拉開那把裂日弓!
身手本事隻怕不在蕭觀天上將之下!
中年守將眉心緊緊擰起——
他們的敵人不弱於蕭家上將,還專門用了蕭家的射日箭法,這一手是示威,更是兵法裡的攻心計!
對方要打擊的是他們的士氣!戰場上,最要緊的就是士氣!無士氣,就一擊即潰!
他看向守在城牆上的一眾士兵,果然,原先厲兵秣馬,士氣高漲的士兵們此刻神情都變得有些茫然和低迷。
他們自己就是赤血軍團出身,仗的就是蕭家遺留的本事,可如今,對麵的敵人不但懂得蕭家的本事,還懂得比你多!
士兵們怎麼會不覺得茫然無措?!
上官宏業瞧著城牆上一片騷動,果然如他預料的一樣,對方的士兵們交頭接耳,慌亂了起來。
他輕蔑地嗤笑一聲,一揮馬鞭:“來啊,打起本王的帥旗,好叫那幫沽名釣譽,拿蕭家餘威扯大旗的烏合之眾看看,如今疆場,是誰的天下!”
如果是當年真正的赤血軍團,有蕭家將帥訓練出來的,隻怕不會為他這三箭就慌亂了士氣。
終究是時過境遷,新的這群所謂赤血遺孤,也不過是群徒有前輩虛名的垃圾而已!
他一聲令下,宣威將軍立刻讓人撐起數麵巨大的“秦”字戰旗,於開闊的城牆前獵獵而舞,威風八麵!
頓時叫朝廷大軍士氣大振,齊齊振臂舉刀劍歡呼——“秦王威武!秦王威武!!秦王威武!!!”
興奮與殺氣直衝雲霄!
宣威將軍這才鬆了一口氣,有誰知道他們一路上山,先鋒軍在陷阱裡折損了多少人馬。
懷遠軍帶領的七萬人馬,現在都還困在另外一頭的山路陣法之中上不來。
全軍將士爬山上來,又遇險阻,難免士氣低迷,還好上來,秦王殿下三箭破局,揚我軍威!
“如何,去接應懷遠將軍的人馬,有消息傳來嗎?”上官宏業提鞭,低聲問了一句。
剛從肅州帶人馬趕來的昭毅將軍低聲道:“殿下放心,探馬來報——他們那邊的陣法快破了,一個時辰之內就能包抄到這山寨後方!”
他自己也略懂些陣法,可以看出很多陣法不知怎麼了,要麼無人維護,要麼就是強弩之末,總歸是不少破綻!
像是之前設陣的高人不知所蹤,也幸好這高人失蹤了,不然至少四分之一的人馬就折損在陣法之中!
在一片歡呼聲裡,中年守將目光看著城下的那威風凜凜的青年戰將,大驚失色:“原來那位就是秦王!”
秦王也是自年少時就縱橫疆場,百戰不殆!
隻是想不到他竟如此出色,還竟會蕭家的穿雲箭法!
顧大冷哼一聲:“當年蕭家敗亡,可蕭帥身邊也有不少能人,最後走散,被朝廷招安,讓這秦王學了去也不出奇!”
蕭家箭法雖然難學,但他也會!不過他沒有裂日弓,用普通弓箭在兩軍對陣前,就落了下風!
說罷,顧大冷冷地嗬斥城頭士兵們:“打起精神來,朝廷的走狗,也配用蕭家的箭法,他們能懂什麼蕭家的箭法!”
中年守將滿意地看著顧大的,又示意他看城牆上的諸葛連弩!
顧大頓時眼睛一亮,這諸葛連弩也是蕭帥軍中殺器!而且威力巨大!
他反手操起城牆的諸葛連弩對準了秦王和他身後的帥旗,朝著遠處大喝:“上官家的狗賊,你們欺世盜名,陷害忠良,凶殘狠辣,今日我們就要替蕭帥滿門枉死的冤魂報仇!”
說著,他扣下弩機!
瞬間七八支弩箭攜著殺氣激射出!
上官宏業縱身飛起,揮舞手中銀色長槍,打下了數支弩箭,可依然有兩支“叮”地插入他帥旗的“秦”字之中!
雖然不如上官宏業一手裂日穿雲箭來得震懾人心,卻也換得牆頭上一陣歡呼——“顧先鋒官威武!”
秦王冷笑一聲,厲喝:“爾等不過山中賊匪,為禍鄉裡,殺傷無數東北疆百姓,竟敢拿我天明百姓喂養山裡的畜生!”
他接到過明蘭若的情報,自然知道顧家寨裡這些都是什麼畜生!
早就背離了當年蕭帥赤血軍團的宗旨。
明麵上,父皇繼位後隻申飭了蕭帥以及蕭家諸將領貪功冒進,才兵敗身亡,但終歸是打退了北蒙和後金人,護住了北境!
所以父皇沒有褫奪蕭家滿門的功勳,就是為了防著後來人打著為蕭家洗冤的名號造反。
他雖然心痛於父皇毀了國之柱石,可事已至此,他肯定不能讓這些不正宗的赤血餘孽以此攻擊朝廷和父皇
"泯滅人性的禽獸,也敢冒充蕭帥赤血的名義出戰?!恬不知恥!"他舉著長槍指著牆頭厲聲嗬斥。
師出,必須有名!
士兵也好,主將也罷,拚的就是心中的信念和士氣!
隻有相信自己的信念,殺敵衝陣才會悍不畏死!
身後那些兩州士兵們想起來時誤入陣法,見到一些山穀中白骨累累,還有不少一看就是幼兒的屍骨,頓時群情激奮:“殺賊!殺賊!!”
上官宏業俊目一寒,手中長鞭一卷就打下了那幾支箭,隨後,他躍於馬上,再次彎弓搭箭瞄準了對方城頭的弩手,厲喝——
“投石機、重弩準備,弓箭手準備、重盾手準備、攻城!殺惡賊祭天!!!”
一聲令下,戰鼓號角之聲,嗡鳴不已——“嗚嗚嗚嗚!”
“殺——!!!”
無數軍人舉起刀劍、重盾和攻城梯,在弓箭手和弩機的掩護下,殺氣騰騰如洪流一般向那堅固的城下衝殺了過去!
空氣裡開始彌漫開血腥和硝煙的味道……
大地都在震顫。
……
日升月落,這幾天戰事血腥又焦灼,城內喧鬨不已,送武器的、包紮傷員的、運送糧食的、巡邏查奸細的……來來去去,氣氛緊張。
明蘭若安靜地在房間裡,看著瓷盅裡的蝴蝶。
它華麗的翅膀已經乾了,不再濕漉漉,但還是沒有打開,隻垂在身後,安靜地蟄伏著。
不吃、不喝。
景和瞅著,有點擔心這華麗又陰森的小東西:“它不會死吧。”
“會。”明蘭若淡淡道:“但不是現在。”
還剩下一天。
她將瓷盒子放在了邊上。
喬炎拿了一隻果盤進來,背後還跟著唐知府胖乎乎的人影,他手裡還拿著一個籃子。
唐知府笑眯眯地道:“我新得了些果子,特意送來給貴人嘗嘗。”
明蘭若瞧著一籃水靈靈,洗得乾淨的蜜桃,她托腮輕笑了起來:“知府大人還真是有心了,這戰火紛飛的時候還惦記著給我們送這些好東西來。”
唐知府還是笑容可掬的樣子:“應該的。”
說著他湊過,坐在桌邊,歎氣:“現在戰事慘烈,顧大當家大概沒有想到秦王如此棘手,這兩天顧家寨死傷了不少人。超過了顧大當家的想象。”
明蘭若微微挑眉:“顧家寨高築城、廣積糧,再加上守城容易、攻城難,怎麼會這樣?”
再說了,這裡大部分也是赤血遺孤,不少人甚至就是當年赤血老兵,竟兩日裡死傷不少?
唐知府眯起細長的眼,似在嘲弄明蘭若的無知——
“打仗是要練兵的,顧大當家這裡占山為王二十多年,除了頭幾年打過幾次收伏其他匪徒的仗,後麵十多年可就是個山霸王而已。”
他頓了頓,哂笑:“就算是仍用蕭帥的法子練兵,也不過是跟山匪小打小鬨罷了,哪裡還有當年銳氣。”
明蘭若倒是不介意他的嘲弄,隻若有所思——
“多年幽州、雲州、肅州的兵馬不是一線邊境,也是二線關卡,常有小規模戰事,士兵們操練已久,加上秦王殿下也曾征戰帶兵多年,自然和顧家寨這些紙上談兵的不一樣。”
明蘭若的敏銳倒是叫唐知府高看一眼,他笑道:“明妃娘娘說的是,不過這是好事,說明秦王會很快剿滅這顧家寨和顧家軍。”
她見唐知府這位赤血前參將,絲毫不為曾經共事二十年的軍中同袍露出一點惋惜和難過,涼薄冷血得如此坦然。
明蘭若目光複雜又冰冷,原來人心變了,就再回不去了,這東北疆的赤血叛軍果然從上到下,真是爛透了。
唐知府又有些討好地道:“不知道,諸位怎麼打算的?什麼時候安排人手打開城門,放秦王殿下進來?”
喬炎拿了一隻桃子,挑了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慢條斯理地削著桃子皮:“唐知府急什麼,你的任務是監視顧大當家和顧碧君那些人,其他的彆操心。”
唐知府瞧著他修長蒼白的手指,拿著匕首,他臉上那還貼著個膏藥的地方就一抽。
他勉強笑道:“我這也是擔心貴人們會受傷,畢竟戰場之上刀劍不長眼。”
已經開戰兩天了,如今城裡城外打得激烈得很,拿不到明妃的具體計劃,他明日就是他帶走月娘的計劃風險就會增大。
最關鍵的是,他需要和太子的人通氣兒——
開城門,打進來和進行巷戰的時候,才是最好殺明妃、滅秦王……還有弄死這姓喬的東廠公公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