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國公沒有那麼快醒來,明蘭若就先回了自己房間。
她發現督主大人今晚很乖,老老實實地用膳,看公文,陪伴她去沐浴,也隻給她推拿上藥。
十足十的規矩人兒。
休息時,他兩隻修白的爪子都沒摸她一下,就那麼老老實實地擱在被子上,跟“入墓”三分似地在邊上躺平——睡覺。
明蘭若雖很有些納悶,竟有些不適應他沒對自己動手動腳。
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瞧了邊上的安詳得像準備入殮的人,很想摸摸他腦袋,你沒事兒吧?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就……
嗯,睡覺。
她也躺下了。
此時,一隻黃黑條紋相間的胖蜘蛛,邊打著飽嗝邊從窗外爬到房頂上。
大黃從屁股裡吐出根蜘蛛絲吊著自己下來。
它落到帳子邊上,低頭瞧了瞧,嗯,那魔女今晚沒有跟邊上那個見他就暈的傻子交配產卵的舉動,很好!
它這個兩百年的寶寶可不想老被玷汙八隻眼珠子!
大黃扒開帳子,鑽進去,爬到明蘭若頭上那塊帳子上,準備吐出點絲吊著自己,好睡覺。
雖然它怕死了那魔女肚子裡的蠱王,但是嘛,蠱王不發威的時候,那魔女身上的蠱王氣息可是好東西,對它有大好處。
明蘭若還沒睡著,忽然感覺自家“狗子”去外頭偷吃回來了。
她有所覺一般,睜開眼,果然就看見大黃在忙忙碌碌吐絲。
她瞥了一眼,邊上安安靜靜的睡美男。
她轉回眼珠子,瞅著大黃,伸手指了指帳子外頭——去外頭睡去。
蒼喬怕大黃,她可不想半夜隔壁這人醒來瞧見大黃屁股在他腦袋上,要麼他把大黃殺了,要麼把他自己殺了。
大黃懶得理她,繼續用屁股吐絲。
明蘭若挑眉——喲嗬,抖起來了?
她伸手就一把揪住它屁股。
大黃差點屎都被擠出來,趕緊老老實實地抱著她手。
明蘭若直接揪住它從帳子裡扔出去。
大黃被扔在冰冷的地板上,它委屈死了,慢騰騰地爬起來,用口水梳了下淩亂的頭上剛毛,爬走。
哼,個死魔女,為了個長得好看點的傻子,竟然不讓它一起睡,它以後再也撒尿給那傻子喝了!
算了,它也不跟傻子計較,等魔女產卵了,就會把他吃掉!
看他還敢跟魔女睡覺!
明蘭若把大黃扔出去,轉身瞧了眼還在安睡著的蒼喬,不知道是否她的錯覺。
總覺得他臉色又蒼白了點。
這位爺不會沒睡著,看見大黃了吧?
她伸手在他眼前揮揮,沒瞧著他有啥反應,於是打了個哈欠,自己躺好,也乖乖睡了。
幽暗的房間裡,直挺挺躺在床上的男人幾不可見地慢慢鬆了口氣。
他睜開眼看著帳子頂,沉默地想。
總要想辦法解決他這避忌蜘蛛這種蟲豸的弱點才行。
否則他的小娘娘要是生氣了,就拿那胖蟲子來撐場麵,不叫他近身,那怎麼辦?
當然,最好的辦法一刀剁了那胖蟲子。
他鳳眸裡閃過陰森的殺氣。
可惜……
那是小娘娘的寶貝寵物,他並不想叫他的小娘娘難過。
蒼喬眉心微擰閉上眼,心中開始琢磨要怎麼解決自己身上這個不太大,也不太小的弱點。
燭火熄滅,一夜無話。
……
而另一頭山寨下的小院裡,卻燈火通明。
赤著上身,散發的俊朗青年,抱著薄被子坐在床邊,分明是剛醒來,臉色還因為睡久了,有點蒼白。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嬌小女子。
她滿頭黑發在頭頂紮了一個髻,剩下的結了個麻花辮盤在肩膀上。
她上身也沒穿外衫,也沒穿肚兜,而是穿著一件白色的束胸,露出肩膀手臂,背上還背了一把荊條。
“你乾什麼?”陳寧攏了下被子,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自己睡了一天一夜,一醒來就看見個人影跟座鐵塔似的杵在自己麵前,實在有點一言難儘。
他又不是女子,怎麼可能勞累成這樣,分明是被人點了睡穴。
景明突然低頭抱拳單膝跪下,沉聲道——
“陳寧兄弟,我昨夜對你做出了禽獸不如之事,實在是迫不得已,玷汙了你的清白,今日特來負荊請罪!”
陳寧揉眉心的手一僵:“……”
他轉臉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麵前的姑娘,臉色變了又變。
任由哪個男人聽見一個女人說她玷汙了他的清白,臉色都不會太正常。
“陳寧……兄弟?”他挑眉,唇角勾起帶著陰沉火氣的弧度。
景明沒看他的臉,卻還是硬著頭皮,繼續抱拳道:“是我的錯,你要怎麼罰我都可以。”
陳寧看著麵前的姑娘,忽然傾身一手扯住她的束胸,一把將她拽到自己身前。
他盯著她冷冷地勾起唇角:“姓景的,你是不想要我負責,不,是你不想負責,才做出這個樣子來,對麼?”
景明眉心微擰,認真地糾正:“我說過,我不姓景,當然,你要覺得這麼叫也行……”
“閉嘴!”陳寧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打斷她,臉色難看到極點:“這是重點?!”
她總有讓人活活掐死她的本事。
景明抬起眸子,看著他,認真地道:“你是個好人,我不想耽誤你,彆愛我,沒結果!”
陳寧差點爆粗口:“誰愛你,你他娘的會愛……”
“呐呐呐——你看,你看,我說了吧,你不愛我,既然我們都不愛對方,這不就達到了生命的大和諧、大共識了嗎?!”
景明忽然大眼一亮,反握住他的手,拔高聲音打斷他。
“和諧?共識?!”陳寧僵住了,看著麵前仿佛抓到他小辮子,認真跟他掰扯的女子,一雙烏眸閃閃發亮。
他忽然覺得心頭有些冰涼,如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不愛,是啊……
她表現得還不夠明顯麼?
她昨夜就說了她不需要他負責,可他不知道自己心底那些荒蕪之感又是為什麼。
他放棄反抗她對他做那些事時,就已經想好了,他並不討厭她,甚至作為同袍,他是很欣賞這樣一個景明的。
甚至,後來他在反客為主,將她按在身下時。
他是想過的,至少他不討厭景明,她不像那些矯揉造作的女人一樣,惹人心煩。
甚至……確實在那時候對懷裡的姑娘動了欲念,並不隻是因為中了毒菌種子的緣故。
他對她是有好感的。
既要了她的身子,那就……成親罷。
可是……
陳寧自嘲又譏諷地笑了,都不過是一廂情願,她隻想著怎麼擺脫他,哦,不,她隻想著怎麼跟他做兄弟。
嗬嗬,甚至迫不及待地來“負荊請罪”顯示她昨晚睡了他隻是個不那麼美好的意外。
他冷冷地看著景明。
那目光看得景明這樣大膽慣了的人,都有點……起雞皮疙瘩。
陳寧這樣的人,一向正直磊落,為什麼會露出這種透著陰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