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救了她，還給她換了臉，隻用一次怎麼夠？
“想辦法救！”上官宙咬牙道。
他頓了頓，又想了想，又取了一封信交給侍從：“想辦法把這封信交給小荊南王。”
“是。”那侍從立刻小心地收好了信，轉身離開。
看著那侍從的背影，太子眼神陰晴不定。
他要做的，可不僅僅隻是在皇後宮裡那點事。
趁著現在周家、上官宏業和蒼喬、明蘭若雙方對峙，他剛好騰出手來做他要做的事！
……
皇後去世，也稱作——國母大行。
闔宮上下，甚至全國各家各戶都要掛白皤，守孝七日，不得舉行歌曲宴會。
但是這些事兒除了禮部操持，也需要皇帝出麵，可明帝現在毫無心思主持周後的喪儀，全扔給禮部。
他回來聽完了和公公的稟報，當即就砸了整個上書房，直接氣暈厥了過去，因為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赤血餘孽終究殺進了宮裡！
禦醫衝進來搶救了許久，明帝到了第二天才幽幽醒了過來。
他一醒來，直勾勾地盯著帳頂發了好久的呆，忽然冷冷地道：“老和，去把蒼喬給朕叫過來。”
和公公見狀，略退了一步，就讓出了蒼喬。
“陛下不必叫，臣一直在。”
明帝看過去，就看見蒼喬一身樸素的淡青竹葉紋的常服站在和公公身後，他俊美的眉宇間還攏著一點倦色。
“千歲爺知道陛下暈過去了，昨晚一直守在您身邊。”和公公道。
明帝臉色看不出喜怒，隻突然伸手給他：“扶朕起來。”
蒼喬便伸手出去將明帝扶了起來，讓他坐到了榻邊。
明帝卻沒有鬆開蒼喬的手，反而忽然捏緊他的胳膊，麵無表情地道：“去，殺了明蘭若。”
蒼喬一頓，淡淡地看向明帝：“陛下，恕臣不能不分青紅皂……”
“住口！”明帝瞬間勃然大怒，一下子把桌子上的茶水摔在了地上。
“砰！”所有的茶具都摔得稀碎，叫在場伺候的人都嚇得跪了一地。
蒼喬也單膝跪地，神色淡然，仿佛早已習慣他這種失控：“陛下息怒。”
“蒼喬，朕以前叫你殺誰，你就殺誰，現在你是要違逆朕嗎？！”明帝目光陰森猙獰地盯著他，仿佛在看一個背叛者。
蒼喬為了明蘭若忤逆了他幾次了？！
“違逆你什麼，是哀家不許他答應你的！”一道略顯虛弱又蒼老的聲音響起。
明帝一愣，看向被人扶著走進來的太後。
“母後，您怎麼來了，您不是心疾發作麼？”明帝立刻試圖起身，但是身體一晃，和公公立刻伸手扶住了他。
太後冷冷地看著他：“哀家這是第三回來看你了，自己兒子病了，哀家來不得？”
明帝有些尷尬，隨後看了眼和公公，和公公馬上命令其他宮人都退下去，隻有自己和覃嬤嬤留在這裡伺候太子、皇帝母子二人。
“是兒子叫母後擔心了。”明帝道。
太後被覃嬤嬤扶著坐下來，冷聲道：“你也知道你叫哀家擔心，今日哀家不來看你，難道任由你繼續濫殺無辜？”
說著，她頓了頓憤怒地拿拐杖狠狠敲了下地麵：“這些年隻要和蕭家有點關係，你就被踩了痛腳似的，不分青紅皂白都殺掉，你是不是瘋了！”
明帝的臉色一陣青白，親生母親的責罵讓他羞愧又惱火：“母後，兒臣殺的是該殺之人！”
就像明蘭若，她要死了，誰會打著她的名號闖進宮裡來行刺？
太後忍不住嗤笑起來，幾乎笑出淚來：“你說說，誰是你不該殺的人，連哀家也是你該殺的，畢竟當年是哀家扶持你兄長先登皇位……”
“母後！！”明帝幾乎忍不住怒吼起來打斷了太後的話，眼底都是凶狠的光，喘著粗氣看著太後。
他麵目猙獰仿佛要暴起殺人的樣子，讓覃嬤嬤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太後卻還是一臉嘲諷憤怒地瞪著自己兒子。
“陛下息怒，太後娘娘始終是太後娘娘。”蒼喬倒是給明帝遞了一杯茶，悠悠地道。
明帝深吸一口氣，一把抓過茶盅喝了一口，才勉強道：“兒子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明日三司會審，讓滿朝文武都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群冒充赤血軍團的人，一邊要殺明妃一邊說是奉她的命令來殺哀家這個老婆子！”太後冷笑一聲。
明帝在太後的逼視下，不得不妥協，咬牙道：“是！”
太後這才起身，持著拐杖佝僂著身體向外走去，走到一半。
她頓了頓，忽然古怪的笑笑：“如果真是赤血軍團的人要殺哀家，是哀家對不起他們，哀家甘願受死，可惜，他們不是！”
明帝渾身一震，看向太後離開的背影，咬牙不說話，隻眼底閃過惱怒的光，怒吼——
“通通都滾！”
蒼喬欠身行禮，神色平靜地帶著人離開。
連九千歲一起都被陛下趕了出去，這是這些年都沒有過的事情。
這件事迅速地傳遍了整個宮中前朝——仿佛，這是九千歲失了聖上信任的信號。
……
兩天後，三司會審，卻沒有按照常理在大理寺衙門舉行，反而到了正德殿。
周大將軍被輪椅進來的時候，就想起當初，也是在正德殿——
他最出色的長子和長女聯手在明春湖要殺掉明蘭若，可惜最後功敗垂成，皇帝陛下在正德殿召見。
結果最後，長子被革職下獄。
如今，他的悉心培養的長女長樂也在廟裡變得瘋瘋癲癲，對周家再沒了用處，甚至皇後妹妹也慘死。
周大將軍眼神冰冷地抿緊了唇角，當初是他輕敵，可今日不一樣了！
他今日，定要叫蒼喬和明蘭若死無葬身之地！
大理寺、刑部、按察院都到齊了，分列這正德殿前。
明帝氣色陰沉，坐在龍椅上，身邊是太後的鳳座。
至於九千歲蒼喬……
周大將軍看著他，還是以前一樣——
滿朝文武就他一人，靠坐在皇帝斜前方的雕花八仙大椅上，一身猩紅蟒袍，披風玉帶，漫不經心地把玩手裡的翡翠珠串。
倒像是太上皇一般。
周大將軍臉色而有點難看，看來皇帝還允許蒼喬禦前就座，對蒼喬的信任不如他們想的那麼淺薄。
明蘭若則是一身月白色宮裝，人淡如菊地站在那裡，甚至在他出現的時候，還對他點了點頭。
周大將軍冷哼一聲，彆開臉。
見眾人到齊參拜後，太後忽然一捶手裡的拐杖，蒼老又淩厲的聲音響起來——
“都起來吧，今日哀家也不想多廢話，宮中發生如此慘烈的事情，連皇後都沒保住，此事真相如何，三司好好會審！”
氣氛肅穆而緊張。
先是刑部尚書上來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又著重說了那些逆賊將明蘭若奉為首領。
“若是那些逆賊之話不可信，但明妃娘娘身攜暗器進宮，一是此舉形同謀逆，二是也實在令人懷疑！”
刑部尚書的這些話，沒有將重點放在刺客身上，卻放在了明蘭若身帶暗器之上。
明蘭若看了那刑部尚書一眼，也不知道這人是太子的，還是周家的人，倒是挺聰明的。
畢竟那些刺客要殺她，後來還是她救了眾人，這是人人看在眼裡的，拿這點攻擊她，站不住腳。
不如另辟蹊徑，要她不得翻身。
“你有什麼要說的！”明帝看著明蘭若的眼神，冰冷而陰森。
明蘭若不卑不亢地開口：“這個手鐲是……”
不等她說完，太後就冷不丁地道：“這個手鐲是哀家給她的，當初是哀家讓她時時戴著防身，進宮也不必取下，若非如此，明妃也不能救了那麼多人的命。”
刑部尚書噎住了，太後直接懟了他，他還能追究什麼？！
明帝忍不住惱怒：“母後！你讓她自己說！”
明蘭若此時，慢悠悠地道：“回陛下，確實如太後娘娘說的一樣。”
明帝也噎住了，又氣又無奈。
不管是不是真的，太後偏袒的態度肯定是真的！
周大將軍冷笑一聲：“明妃娘娘，還真是輕描淡寫啊，皇後娘娘在這場刺殺之中去世，你一句話就想脫了嫌疑？”
他頓了頓，恨恨地看著明蘭若——“那為首的女刺客分明認得你，護著你的太後娘娘得救了，可皇後娘娘卻死了！”
刑部尚書也上前道：“沒錯，明妃娘娘，人人都知道你和皇後娘娘不和，她很不喜你這個兒媳，這一場刺殺裡，最後得利的隻有你！！”
說著，他銳利的目光掃向大理寺卿等人——
“查案之人應該知道，一場謀殺裡，誰最後得利，誰就是最有嫌疑的主謀！何況臣這裡有明妃勾結刺客的鐵證！”
徐大人等人一愣，眉心微擰，連明蘭若都有點納悶。
哪來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