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婆們又開始繞著明蘭若和多寧哼唱——
老鷹說，是人在辦喪事，敲起了鑼，打起了鼓，鑼鼓聲才響到天上來！
引魂哎……引路了……引路了……你慢慢走哎！
那詭異的歌聲仿佛讓整個密室裡都飄蕩起了陰冷的風，仿佛從地獄吹來一般。
可是，一刻鐘過去了，兩刻鐘過去了，那些黑水竟沒有任何反應。
龍啼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對勁！
而幾個老蠱婆們都表情奇怪至極。
這可真是見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蠱神鼎裡的東西隻是翻滾，卻毫無彆的反應！！
底下的蠱師們表情也變得猜忌，都麵麵相覷起來。
明蘭若淡淡地道：“大巫師，你不是要把蠱神從我身體裡剝離出去嗎？它聽你的了嗎？”
“你……你這個混帳丫頭，住口！”被挑戰權威，龍啼惱怒萬分地罵。
明蘭若冷笑一聲：“龍啼大巫師，我可以住口，但蠱神會搭理你這種壞事做絕的惡毒之人嗎？”
龍啼瞪著她，咬牙切齒：“你這偽聖女竟敢汙蔑本巫師，將她按住了，取刀來，我就不信了，見血了蠱神會不出來！”
說著，他一揮手，立刻有四個苗兵過來，就要去按住明蘭若。
但下一刻，忽然幾道森冷的銳光激射而出，將那幾個苗兵全部擊翻。
龍啼勃然：“什麼人！”
此時，一道略顯佝僂的蒼老人影帶著人推開擋在麵前的人，走了出來。
那做蠱師打扮的老嬤嬤取下麵紗，抬起眼，冷冷地看著龍啼：“龍啼，你野心勃勃欺騙了所有人那麼多年，也該收手了！”
龍啼怒道：“是誰！”
他轉眼怒目而視，卻在看見那老嬤嬤的一瞬間，僵住了：“你……”
“是我，當年的阿古娜聖女。”老嬤嬤定定地看著他。
隨後，在他震驚錯愕的目光下，阿古嬤嬤轉身環顧另外三位中年大巫師。
在他們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她深深地歎了口氣：“這麼多年了，你們的先輩都已經去世，故人似乎都不在了。”
幾個中年大巫師臉色複雜怪異地互看一眼，他們當然知道當初苗疆內訌，驅逐聖女這件事。
隻是他們怎麼都沒想到，阿古娜這個名字還會出現，而且是大剌剌地出現在要追殺她的苗疆眾人麵前。
阿古嬤嬤的目光隨後投向了蠱師們，笑了笑：“不知道在這裡，可還有人認得當年的阿古娜？”
一眾蠱師們裡即使大部分是不認得她的新生代蠱師，可卻也都聽過她的事情。
頓時眾人一片嘩然。
龍啼憤怒地瞪著阿古娜：“你這個帶著蠱神出逃，背叛苗疆的叛徒，還敢出現，給我拿下她！我剛好拿你和你的外孫女祭天！”
幾十年前的情人，也是仇人相見，簡直分外眼紅。
可是再次衝過來的七八個苗兵卻同樣連靠近都沒靠近阿古嬤嬤、明蘭若。
就被突然暴起的數名蠱師模樣的人要麼抹了脖子，要麼一刀穿胸而過！
明蘭若看著衝在最前麵，手握一雙短刀取人性命如同的嬌小“女蠱師”，輕笑了笑。
景明這身打扮，臉上還畫著油彩，她還真是一下子沒認出來。
一下子四處見血光，對方的人氣勢凶狠，不但震懾住了蠱師們，也讓龍啼有些慌了神。
他一邊試圖叫人反撲，一邊朝著阿古嬤嬤破口大罵：“你當初叛逃苗疆，現在竟還敢在這裡擾亂聖女繼承儀式，你是我們苗疆的敵人，來啊，大家一起拿下她們這些苗疆的叛徒！”
阿古嬤嬤冷笑一聲：“我是叛徒，還是你這個打算強行從我這個懷孕的聖女身體裡搶走蠱神，放進你女兒身體裡的大巫師是叛徒！”
老太太最近雖然有些疲憊，可是罵人的聲音依然中氣十足！
她一聲怒吼，瞬間讓在場的蠱師們都驚呆了！
什麼，龍啼大巫師竟然打算從懷孕的阿古娜聖女身體裡，奪走蠱神，再放進他自己女兒的身體裡？
這簡直駭人聽聞，是完全的以下犯上，謀害聖女的行為！
龍啼在看見阿古嬤嬤的一瞬間，就知道大事不妙。
現在見阿古嬤嬤毫不猶豫地怒吼出當年的事實，他眼地閃過怨毒的光：“住口，阿古娜，當初你竟跟一個漢人珠胎暗結，這就是對苗疆最大的背叛，難道不是嗎！”
“漢人多麼重視子嗣，對方還是位高權重的大元帥，他會把自己的女兒——下一任聖女留在苗疆嗎？”
一眾蠱師聞言，麵麵相覷，龍啼大巫師這麼說，似乎也沒錯！
龍啼能感受到對自己的議論小了不少，他陰沉著臉盯著阿古娜——
“當初我苗疆那麼多年輕俊美的巫師，你卻懷上了漢人的種，這種人怎麼配當我們蠱苗的聖女，受苗疆萬民膜拜！”
“我將蠱神從你身體裡剝離出來也是為了將蠱神留在苗疆！”
龍啼大巫師每一句話似乎都極有道理，連原本反對他的兩個大巫師都忍不住點頭。
“沒錯，漢人怎麼會把自己的骨血留在我們苗疆？”
“是啊。”
阿古嬤嬤寒了臉，正要說什麼，可明蘭若已經忍不住嘲諷出聲——
“我外婆當初懷了身為中原人外公蕭元帥的孩子，就是對苗疆的背叛，就是不配當聖女，那你呢？”
明蘭若上前一步，輕蔑冰凍地盯著龍啼：“你身為侍奉聖女的大巫師，卻不肯與聖女結永不背叛的血契，還與其他婢女懷上孩子，不是背叛？”
“更彆提你的女兒雖然身無蠱神，可也是聖女，怎麼，她懷上了荊南王這個中原人的骨血，就不是對苗疆的背叛了？”
明蘭若字句鋒利，一下子就戳破龍啼大巫師剛才那些義正嚴辭的話。
一語驚醒了在場的眾人！
沒錯，龍啼大巫師可是把自己女兒送給老荊南王當妾的！
而且就是靠著生下了楚元白這個小荊南王，還讓楚元白也當上了大巫師！
龍啼才在苗疆，不，西南三省橫著走，壓在幾位大巫師的頭頂上！
怎麼同樣的事情到了他身上就不是背叛苗疆了？
明蘭若冷笑一聲：這是因為你的私心和嫉妒，你嫉妒我外公和外婆有了我的娘親，而你卻因為野心勃勃，不願意接受聖女的血契，所以你才用陰謀詭計迫害我外婆！
多年的隱秘一下子揭穿，在場眾人鴉雀無聲，滿心混亂。
隻一道略顯消瘦的高挑人影抱著胸，懶洋洋地靠在人群邊上的石像上，目光終於少了之前的羞澀矜持
他慵懶又肆無忌憚地盯著台上的明蘭若身上每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