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突然一場大火,將催妝閣燒了。
老鴇和龜公還有一群打手都燒死在了催妝閣裡。
倒是那些花娘和客人們跑得挺快,竟都活了下來。
花娘們的賣身契也在大火裡都燒沒了,再無人逼得她們賣身。
還有那外地心善的“客人”給了她們一些盤纏銀兩,花娘們便都各奔前程去了。
而同個夜晚,徐縣的縣令也不知怎麼和老鴇、龜公們一樣倒黴,居然摔了一跤,活活摔死了。
這兩樁怪事,叫徐縣的民眾們議論了許久。
而另外一頭。
明玥瑩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漫長的夢魘。
夢裡,她十多歲,遇見了來女學講學的年輕少將。
他一點都不像那些朝中粗魯的武將,倒像是父親那樣溫文爾雅,儒雅風流。
雖然母親最疼愛自己,但父親對沒有親娘的長姐總是教導關愛更多些。
所以青玉少將出現的時候,他的溫柔與多情,博學多才都滿足了她對情人與父親的期盼。
她國公府二小姐,他是慕家大公子,他們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花前月下,兩心暗相許,他也終上了她家中提親。
夢裡,父親和母親都同意了……
連長姐都給她送來了添妝。
慕家十裡紅妝送到了國公府,她含笑梳妝,峨眉嬋髻,在所有人的祝福下,上了花轎。
嗩呐聲裡,她含羞帶笑與慕青玉同拜了堂,一路入了洞房。
喜娘們、賓客們一路含笑鬨了洞房,桂圓花生糖果兒撒了滿被麵。
她在紅色的茜紗蓋頭下,隱約仿佛還能看見此後餘生,她與夫君舉案齊眉,兒孫滿堂。
她笑啊、笑啊……忍不住掉了淚。
隨後,一雙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柔荑,將她拉入懷裡。
她隔著蓋頭隱約看出那俊朗的輪廓這樣熟悉,她閉上眼投入他的懷裡。
巫山雲雨,纏綿一夜,都是與愛人的溫存,溫柔的吻落在她的眉梢眼角。
“青玉……青玉哥哥……”
她終於能把自己給他了。
可是……
“你也配做我的嫂子麼?”抱著她的人,忽然冷冷地開口。
明玥瑩僵住了,她驟然睜開眼,抱著她的人,雖然是一張與慕青玉相似的俊朗輪廓。
卻是慕青書那張更冷峻的麵容。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不是……”
她抱著自己的頭,忍不住尖叫出聲。
……
“她怎麼回事,一直在發抖,嘴裡念念有詞的?”
房間裡,慕青書看向給床上渾身發抖,臉色慘白的女子,忍不住揉著眉心問一邊的大夫。
他其實能聽見明玥瑩念叨的一直是自己兄長的名字。
以前他也不是沒有聽見明玥瑩這麼念叨過。
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再聽見,他卻都是滿滿的心煩意亂。
大夫蹙眉:“這位夫人心中鬱結,身體受過太多折磨,似一直被人用催情之物控製,身體很差,如果房事再不加節製,彆說子嗣了,年壽都要受影響。”
慕青書臉色古怪又難堪:“可有什麼法子治好她?”
大夫歎了口氣:“可以治,但身病好治,心病難醫,不要再受刺激,可能會稍微好些。”
慕青書沉默了一會:“您隻管治就是了,需要什麼好藥,都隻管用就是了。”
說罷,他提著劍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
到了門外,他心情煩躁地直接拔劍,就地飛身練了一整套劍法。
隻是到了末了,他心煩意亂地甩開了自己的人,將附近的樹給砍了個七零八落的!
該死!該死!
這事兒,怎麼就到了這樣的地步!該死!該死!
他心煩意亂的樣子,都被藏在遠處房頂上的人看在眼裡。
“嘖嘖,正直的小處男一下子睡了小嫂子,這才可慘了,他要怎麼辦呐?”
銀狐趴在房頂上,拿著西洋單筒望遠鏡一邊看,一邊嘖嘖個不停。
“照著慕家的門庭,怎麼都不可能娶一個已經‘死’了的太子妃,何況他這名義上的小嫂子也不喜歡他,接下來可怎麼辦呐?”
小齊子聽著他在一遍聒噪個不停,實在煩得要命:“銀狐,主子爺是讓咱們監視事態的發展,不是讓你來說書的!”
銀狐懶洋洋地翻個身,看月亮:“還不是你家主子爺作的孽,否則我這會兒不該在這裡曬月亮,該去見我的小月亮。”
小齊子冷著臉:“那你就滾,這裡我帶著人就看著就行!”
銀狐叼了根草,銀眸彎彎:“那可不行,有熱鬨不看,王八蛋。”
小齊子表情陰鬱:“……”
他真的好想弄死這隻死狐狸!
……
日子一晃,又過了六七日。
慕家祠堂
明玥瑩到底是醒了,隻是整個人都跟被抽乾了精氣神似地,萎靡不振。
整日裡,她就是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
“小姐,你彆這樣,我害怕。”杏仁端了藥過來,想要喂自家小姐。
明玥瑩倒是不拒絕,隻是繼續麵無表情地喝著。
杏仁喂完了藥,看著明玥瑩的樣子,忍不住掉淚:“二小姐,到底那天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成了這樣?”
明玥瑩看著杏仁,忽然輕聲道:“杏仁,我如果有什麼事,你要麼去百草堂投奔長姐,要麼自己想去哪裡,去哪裡吧。”
杏仁一呆,二小姐這分明又是不想活了。
“去哪裡,她哪裡也去不了,你也一樣。”一道沉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明玥瑩轉眼看去,就見慕青書端著人參雞湯進來。
她瞳孔猛地一縮,衝著慕青書尖叫:“出去,你出去,我不要看見你,出去!”
慕青書眉心一擰,放下手裡的人身雞湯:“這麼些天了,你該冷靜一點了,我有話要跟你說。”
“出去!出去!!”明玥瑩卻像瘋了一樣,拿了床上的東西去砸慕青書。
被子、靠枕……有什麼砸什麼。
慕青書竟被她砸得有些無奈,隻能狼狽地退了出去。
他真的沒有什麼跟女人相處的經驗,發生了一件雙方都不願意發生的事情。
為何不能冷靜下來,談一談?
她總是尋死覓活的,實在叫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