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於讓世人認定——原來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這才是對善的最大踐踏,更是對人性和秩序的破壞。”
上官焰喬定定地看著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看著手裡的信,她微微顫抖地捏緊了那封信,神思混亂而複雜。
麵前的青年說得沒有錯,她是知道的。
善若不得褒獎,惡卻可以揚名立萬,這天下的人心,就要壞了。
可是……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他們都姓上官,都是她的後代。
“您心裡其實也並不太認可上官宏業不是麼,如果您認可他,也不至於被他軟禁在這裡了。”上官焰喬淡然地道。
太皇太後苦笑:“哀家隻是……一想到那孩子選擇給蕭家潑臟水來維護他的地位,就總想起先帝,心中總是不安。”
她原本一直覺得宏業那孩子並不太像自己兒子明帝,可是……
“唉……”太皇太後歎了一口氣。
“我老了,一代又一代的子孫這樣自相殘殺,叫我每個午夜夢回都在一次次地反思,到底我做錯了什麼。”
上官焰喬悠悠地道:“您沒有做錯什麼,隻是造化弄人,您注定一生不平凡。”
“是注定一生坎坷,子孫相殘,哀家也不知道自己活那麼久做什麼。”
老太太閉上眼,揉著眉心,滿臉的疲憊不堪。
兒子死了,孫子也死了,剩下的兒孫恨不得把對方撕碎。
“倒是不如民間那些村婦老媼,她們倒是一輩子清貧,卻不必看著子孫後代因為權勢自相殘殺。”
老太太難過極了。
上官焰喬道:“民間也會有因為財產反目成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您不如看開點。”
太皇太後看著他,忍不住苦笑搖頭:“上官焰喬,你怎麼不勸你自己看開一點,宏業也算是個有能力的君王,你何不退一步?”
上官焰喬淡淡道:“因為我不甘心,前生不甘心,此生不甘心,所以才走到了現在,我背負了太多人的性命和期盼,所以我必須做到當初的承諾,我無法讓步。”
太皇太後一愣,忽然想起什麼,好一會忍不住紅了眼眶:“背負了太多人……你……說的可是蕭觀音那孩子?”
上官焰喬眸光清冷:“是,是長姐,而不止她,還有很多很多人。”
太皇太後忍不住扶著額頭,深深吸一口氣,老淚縱橫:“原來如此,當初定是那個孩子在背後幫你,否則你走不到今日,是哀家……是我們上官家對不起她和她家……是哀家沒有用……”
上官焰喬看著老太太難過的樣子,眼神幽深地道:“所以,太皇太後,這是我們上官家欠了他們的,如果明帝的兒子坐在那個位置上,對蕭家長姐而言,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太皇太後忍不住抽泣著深吸了一氣。
上官焰喬耐心地等待著。
對待三朝元老的太皇太後,他需要慢慢引導,如小火烹茶。
哽咽了半個時辰之後,太皇太後看著自己手裡的那封信,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你……找到了青書那孩子!”
上官焰喬平靜地道:“嗯,我找到了他。”
說著,他抬手,將手裡的藥茶喂給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看著他,苦笑著就他的手喝了一口藥茶——
“那個孩子雖然在宮中這些年,也算見識過權力鬥爭,可哀家把他保護得太好,他雖然聰明,武藝很好,卻單純正直,不是你的對手。”
上官焰喬悠悠地道:“本王不會傷害他,也會保住慕家,也承諾,儘量用最小的代價改天換日,避免太多的血腥,如果不是抱持這樣的想法,我也不會來尋您了。”
他頓了頓,拿了帕子替太皇太後擦了擦唇角:“京城有您背書,慕家的人,還有本王和明國公在朝中的人,京城政權的更迭,會順利很多。”
太皇太後看著他,好一會,閉上眼:“你……的心眼,當真是九曲十八彎,都算計到哀家的頭上來了。”
她頓了頓,苦笑:“可哀家卻覺得自己要被你說服了。”
於情於理,仿佛,她都無法拒絕他的提議。
“我不需要您做什麼,您隻需要呆在這裡,好好地修養身體,一切交給本王就夠了。”上官焰喬溫和地道。
太皇太後看著他,麵前的男人很平靜溫和。
可她能感受到他的強大和狠辣,畢竟有幾個人能忍辱負重,成為仇人的心腹?
她清晰地感受到無人能從他的這盤棋局中脫身。
如果她拒絕他的提議,他便不會這樣溫和了。
他會展現出他鐵血的手腕,縱是屍山血海,他也會去實現他想要做的事。
太皇太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可是,他在逼她放棄自己疼愛的孫兒……
她苦笑:“上官焰喬,哀家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但哀家想問你一句,你如果成事了,打算怎麼處置宏業那孩子?”
上官焰喬冷淡地道:“看在您的份上,本王可以饒他不死,圈禁他一生,但是,您應該很清楚,咱們這位新帝絕不是願意苟且偷生的人。”
太皇太後愣住了,最後頹然地靠在軟枕上,喃喃自語:“……是啊……你們都流著一樣的血,一樣的倔強。”
許久,太皇太後忽然低聲問:“你和蘭若那小丫頭是怎麼回事,她難道真的和你在一起了?”
聽著太皇太後從政事,轉談到了兒女情長上。
上官焰喬就知道太皇太後已經基本上被他“說服”了,老太太已經不想再插手太多政事。
他淡淡地道:“正如您最近聽到的消息,若若已經是我的女人。”
他頓了頓,輕描淡寫地補充:“我答應觀音長姐,照顧她的女兒一生一世。”
太皇太後一臉複雜地看著他:“你猜哀家信你這胡說八道嗎?”
這小子到底什麼時候盯上若若那孩子的。
上官焰喬垂下眸子,淡淡地道:“您老信不信,她很早就是我的女人了,而且,小希是我的骨血。”
太皇太後呆住了:“什……麼……你你你你……”
衝擊過大,老太太捂住胸口,臉色都不太好了。
“哎呀,你個死小子,說話也不知道收斂一點,真把老太太氣出個三長兩短,你還玩個屁!”
唐老頭在紗帳外候著,此刻慌忙衝進來,扶住太皇太後,拔出針來給快厥過去的太皇太後針灸。
上官焰喬冷著臉,他就是不明白,怎麼明蘭若身邊的長輩一聽說小丫頭十幾歲就成了他的人。
一個個都仿佛他是個變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