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角處,景明靠在牆壁邊,表情複雜。
她隻是忽然想起點事兒,再折回來問問周如故,卻不想聽見了這麼一番話。
陳寧……
他總是在為她著想。
景明忍不住心頭發軟,鼻尖發酸,隻覺得自己有點動搖。
她好像有點太過分了?
滿腦子都是陳寧那自嘲的聲音和他悵然的模樣。
她咬著唇,悶悶地轉身離開,也沒什麼心思再去問周如故事情了。
也不知道這一次,她夜裡會夢見他幾次。
……
周如故瞅著陳寧,表情有點複雜,眼珠子瞅了瞅原本景明呆著的地方。
他一臉古怪:“你……這些話,是不是說給牆邊那傻妞聽的?”
他就不信了,景明沒有刻意遮掩腳步聲,以陳寧的武功修為會聽不見那女人的腳步聲又折回來了。
這小子突然搞出這副深情款款,惆悵入骨的模樣。
怎麼看著有點陰裡陰氣的,周如故和他一起長大,哪裡見過他這剖白的樣子。
陳寧眯了眯眼,原本放在周如故肩膀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臉:“看破不說破,還是好朋友,知道得越多,命越短。”
周如故:“……”
這是什麼狗屁兄弟!
他沒好氣地道:“行了,行了,你心眼子多,你慢慢搞,我還是去找春和去了,不就談情說愛麼,你們一個個搞得跟打武昌城似的麻煩,兵法都用上了!”
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
看著周如故離開的高大背影,陳寧沉默了許久,露出一點複雜的笑。
“是啊,傻人有傻福,你倒是順利得很,叫人羨慕。”
……
明蘭若知道消息的時候,正在無名先生的院子裡,召集了幾位苗疆大巫師和高階蠱師們一同研製五毒彈等物。
見春和來見她,便吩咐無名先生和蠱師們好好研究,自己跟著春和、景明出了院門
她看著一臉不好意思又緊張地站在自己的麵前的春和,倒是很平靜地道:“我就想著,你什麼時候才告訴我這件事。”
春和一愣:“大小姐,你知道了……”
明蘭若笑了笑:“我是過來人啊,怎麼會不知道你懷孕了呢?”
頻繁作嘔,身形消瘦,可春和不願意說。
她也不問,隻讓春和都在大後方休息著。
春和羞愧地就要跪下去:“不是我有意瞞著大小姐的,隻是我太不知羞恥,婚前有孕……”
“做什麼呢,這點事有什麼值得羞恥的,要羞恥也該是周如故不知羞恥,他不知道隨便和你在一起,會讓你懷孕麼?”明蘭若扶住她,不讓她跪下去。
男子一時爽,女子容易火葬場。
不說名聲這種壓死人的東西。
女子身體的結構注定了,在房事和婚事裡最容易遭罪。
不管是懷孕還是行房,可能到帶來的各種婦人專屬的病痛,還有懷孕之事,縱情歡愛,要承受後果的隻有女子。
她和那位爺之間如有親密之事,作為醫者,她自己是很注意的。
也幸好上官焰橋因為性情緣故,這輩子多半乾乾淨淨,隻有她一個女人。
而她體質特殊,又是醫者,自然懂得許多避孕手段。
“所幸,你和他要成親,都不是迂腐之人,下回沒想好,不要亂懷孕,不亂生孩子是作為一個人對自己和對孩子最基本的尊重。”
明蘭若溫和地道。
她也是前世今生,兩輩子有了小希之後,才體會到做父母的不易。
一個小生命的出生,就要對他/她負責,隻有能對孩子負責的人,才能過好自己的一生。
財力、精力、心力還有與丈夫談好孩子怎麼帶、誰帶、誰半夜起夜、洗澡、換尿布、喂養……
還有教養孩子的方式聽誰的,都是極重要的東西。
“……如果你們都沒有聊過,隨便敷衍地生孩子,日後必是矛盾重重,或者像我這樣一個人獨自帶大小希到五歲,有多辛苦,隻有我自己知道。”
明蘭若歎了口氣。
如果她還是明國公的大小姐,或者如前世那樣嫁給太子,宮裡有的是嬤嬤宮女分擔育兒。
她許多事用不著自己做,養尊處優,甚至喂奶都有奶娘。
可她這一世,是被圈禁的,日子艱難如民間平民百姓的婦人。
甚至更難一點……
不說當時自己被圈禁時,生產時種種鬼門關,一個人熬過一日一夜非人的痛楚,還有日夜哺乳。
小希生病時,半夜不敢睡地熬著,怕他發燒、嘔吐……
熬得整個人都不成樣子,暈倒過,還是自己醒來。
所幸她是大夫,會醫術,否則尋常女子都不一定熬得過那五年。
整整五年,關關難過,關關熬,好在都熬過來了。
“可若是尋常民間婦人,哪裡有什麼奶娘、婢女幫忙,不都靠自己麼,許多人甚至給孩子請不起大夫,孩子早早夭折。”
明蘭若輕聲道。
春和聽得明蘭若這番苦口婆心,忍不住落了淚:“我竟不知道大小姐那五年遭了這樣多的罪。”
她們第一次看見小希少爺,他已經是個健康快活的孩子。
便覺得生養孩子也不過如此,好像孩子一下子吹風就長大了,哪裡知道當娘的要遭這麼多罪。
“多的是男人覺得孩子隨便帶帶就大了,可我們女子卻該知道不是的,沒有這般容易。”
明蘭若認真地道。
在她看來,不亂生孩子,才應該是女德第一要務。
而不是三從四德。
春和不免捂住肚子,臉色有些發白:“接下一直都是南征北戰,我怕是要拖累大家了,我……我……該怎麼辦,對不住。”
生孩子如此艱難,有了孩子養育也是麻煩事。
比起春和第一次認識到生養孩子的麻煩,倒是景明雖然心有戚戚焉,卻鎮定許多。
畢竟,她因為陳寧的事兒,想這件事想得更多。
明蘭若為春和把了一會脈,若有所思:“你的脈象還算穩,也不用太擔心,畢竟咱們現在條件比我那時候好多了,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找幾個奶娘都不是問題,你實在擔心,就一直跟在後方或者回苗疆去養胎?”
春和聽純明蘭若那麼說,自己生子的條件比小姐好多了,心中越發愧疚。
她卻堅定地搖頭:“不,我要守著小姐,我可以一直跟在後方。”
她怎麼可能離開小姐!
明蘭若想了想,知道春和從小被灌輸要萬事以自己為先的思想,沒法一下子變化。
那就留下來,我會醫術,也能照看你。明蘭若道。
春和笑了:多謝小姐!
……
京城
春和、周如故要提前成親了。俊美無雙的黑衣男子優雅地交疊著長腿,看著手裡的信簽。
他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一邊的小齊子:聽說你把自己身家大部分都送了禮給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