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人去傳了消息。
西北先鋒軍在城樓下聽到城樓上的巡城兵傳來消息。
戴著半張銀色鬼麵的男人,唇角彎著似笑非笑的弧度:“還是請赤血主君先開城門,既是邀我們西北軍來援,這點誠意都沒有嗎?”
他用了內力,這聲音傳得遠。
明蘭若自然聽到了,她輕哂一聲,對景明道:“去吧,讓周如故給他們打開城門。”
景明蹙眉:“不要驗明正身麼?如今是戰時,大小姐謹慎些好。”
明蘭若倒了一杯茶,悠悠地道:“你是不是傻,這天下有誰能冒充那位爺,我卻不能識破的?”
他一張嘴,她就知道必是他。
明蘭若又道:“其次,照著他那人的手段,怎麼可能會被人挾持威脅?”
景明嘀咕:“那位爺不挾持威脅彆人,都是好的了。”
她雖然憨點,卻不代表她是個傻子哎!
那位大爺什麼心性,她跟著大小姐自然知道的。
“所以,放心去開城門,哪裡有讓遠道而來的援軍主帥獨自上來的道理。”明蘭若道。
景明嘀嘀咕咕地去了:“哎呀,所以你們這是在當著大家麵打情罵俏嗎,嘖嘖!”
一個叫對方自己上來,一個喚著要對方迎他進去。
明蘭若原本淡然的臉孔染了點紅暈,輕咳一聲:“是我輕狂了……”
看破不說破!她就是幾個月沒看見他,一時間聽見了,便小激動了一把。
輕狂了,輕狂了。
兩軍主帥相見,怎麼能這麼親昵。
不過半刻鐘,城樓大門就慢慢地打開了。
那鬼麵將軍便扯了馬韁,率了大軍打城門而入。
明蘭若也同樣一身甲胄騎在馬上,領著周如故等一乾人含笑來迎:“焰王殿下,千裡來援,有心了。”
她隨意地行了拱手禮。
畢竟眾目睽睽,自然不能做出什麼親密情態。
反而以兩軍主帥的身份相見,更要當眾的姿態做足了。
上官焰喬看著她的模樣,甲胄反著幽暗的光,英氣冷冽,襯著清冷又豔麗的麵容。
大半年之前,在苗疆時,她第一次穿著甲胄出現在城牆上時,還帶著未經血光淬煉的柔和。
可現在,細雪紛飛下,她烏發上染著細碎的雪。
越發像一把出鞘的輕薄又絕麗的名劍,在這些天的鐵與血的淬煉得叫人著迷——
即使被一劍封喉,也心折。
他微微眯了眯眼,幽深的眸裡閃過暗光,喑啞地含笑道:“不客氣,赤血主君親筆信來,豈有不應之道理?”
這樣的她,是他的,他見過她柔軟如花的樣子,也見過她如鋒利名劍出鞘的樣子。
這麼一想,便覺得心臟發熱。
明蘭若抬手,比了個請的姿勢:“請吧,已經備了好酒好菜,請各位西北軍的弟兄們入席。”
上官焰喬隨意地將自己的鞭子扔給了身邊的副將:“按照之前的安排布防,剩下的與赤血的人商議就是了。”
隨後,他策馬向前,陪著明蘭若一路向前。
兩人之間在外頭人眼裡看來,雖然言笑有往來,可也有幾分客氣在。
西北軍的人也沉默地打量著沿途赤血的士兵們。
畢竟,赤血軍團的名頭太過傳奇,二十多年前的那鎮守國門的百年將帥世家是個傳說。
而赤血的士兵們則淡定地由著他們打量,隻是都有點強強相見的奇怪的氛圍。
畢竟西北軍……
那一身肅殺整齊得幾乎連馬蹄聲都一致的樣子,可見是極強悍又軍級嚴明的虎狼之師。
景明在馬上斜眼看了雙方之間似有各自打量,暗中較勁的樣子。
她微微挑眉,嗤笑了一聲:“嘖嘖,又到了牛犢子見牛犢子的時候。”
俗話說得好,王不見王,自己軍中厲害的兩波厲害的見麵都會暗自較勁。
她自己一身本事除了天賦,就是實戰打敵人,還有天天在軍中和人打架打出來。
“這有什麼,無非是打一架,又哥倆好了,有時候交情就是打架打出來的。”周如故挑眉一笑。
軍隊裡的人若沒有幾分血性和好鬥,哪裡還叫正經軍人。
他就喜歡這種氛圍。
說話間,眾人到了縣令府。
周如故帶著西北軍其他人去紮營安置,明蘭若則以主人之姿迎了西北先鋒軍的領袖進府。
“天氣冷,弄了些牛羊肉出來,做涮鍋,還有上好的燒刀子,大家不要客氣。”
明蘭若含笑道。
西北軍其餘眾人見了明蘭若,已經心中為她的風姿折服。
畢竟這樣一個冷冽如劍的形象,一看就知道是風霜與鐵血裡磨礪出來的。
與新帝散布的傳言——
明家大小姐不過是嬌滴滴嫵媚的妖妃,勾結了小荊南王,隻靠著赤血老將們支撐造反的一個傀儡,完全不是一回事。
軍人隻信——武德豐沛。
何況那位女主君出現在的時候,雖然氣勢不如焰王那般充滿壓迫與逼窒感。
可她在焰王麵前坦然自如,從容平靜,絲毫不被焰王的氣勢影響,就已經讓人折服。
這位赤血軍團的女主君,是個厲害的人物。
她這樣坦率地笑著,讓人送出酒和肉,毫無扭捏之感,都叫人放鬆。
西北軍眾人都紛紛入席,言笑晏晏,都是軍中混的漢子們,幾杯酒下去。
又是一起來打仗的,原本的隔閡都打開,不一會就開始勾肩搭背,劃拳喝酒起來。
當然,朵寧是裡頭最活躍的一個,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換了一身甲胄。
但混跡在一群漢子之間,她粗魯的程度,呼呼喝喝起來,絲毫不比男人低。
拍台行酒令,還有一言不合就灌人酒,還絲毫醉意沒有。
苗女恐怖的酒量叫西北軍的漢子們都既敬佩又有點……嗯,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