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君是外姓女,在蕭蘭寧姐弟出現後,本就敏感。”
關悅城大怒:“姓宋的,你在說什麼鬼話,你是沒看見那兩個東西怎麼議論少主君的麼,難道你也覺得他們有資格憑姓蕭就繼承赤血,你如果腦子不清醒,我有的是法子讓你清醒清醒!”
他可是蕭帥遺旨的最終執行者,蕭帥手書都在他手裡!赤血刺客團也是赤血的刑堂,他就是執法者!!
誰都不能違背蕭帥的話和背叛觀音小姐!!!
明蘭若倒是淡定地道:“關叔父稍安勿躁,我們先聽聽宋軍師到底想說什麼。”
宋唐抬起眼看向明蘭若,目光有些複雜:“屬下不認為他們憑姓蕭就能繼承赤血,更不認為他們有資格和少主君一爭高下,但是……”
他頓了頓,閉上眼,低聲道:“他們確實姓蕭的話,求女主君給他們一個安身之所。”
他頓了頓:“畢竟蕭家嫡係血脈就僅剩你們三個了,蕭帥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見你們手足相殘。”
明蘭若起了身,慢慢地走到宋唐麵前,負手垂眸看著他,冰冷地微笑——
“第一,所謂的蕭家嫡係是我外公所出的子女,既是二房自然是旁係。”
“第二,我都敢帶著赤血,勾結西北軍造反,你覺得我會在乎多一個爭權奪利,殘害手足的名聲?無恥妖女會為了權力殘害手足,這才說得通。”
她也頓了頓,笑容意味深長:“還有,宋軍師,你一定聽過玄武門之變,那可是真正的大唐盛世的起點。”
宋唐混身一僵,他知道明蘭若的意思——大唐太宗皇帝弑兄殺弟,霸占了嫂子,尚且不在乎青史罵名。
瑕不掩瑜,太宗不是果決出手,哪來的大唐盛世?
何況她麵前的這對表兄妹……而已!
如果是女主君還沒在軍中站穩腳跟的時期,她是要顧忌人言可畏。
但如今,赤血上下哪個不是跟著她一路拚殺出來的,這對兄妹,她殺了也就殺了!
誰做小伏低,不是為了日後揚眉吐氣。
其他人不過議論幾句罷了,還能怎麼樣?
女主君身上難聽名聲還多麼?
亂世為王,刀在手,兵在後,就是王,還有什麼名聲不名聲的!
名聲都是後世書寫的!
明蘭若淡淡地看著宋唐,見他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微微一笑:“來人,給宋軍師上茶,宋軍師應該有個故事要告訴我們。”
宋唐僵了一下,他複雜地看著麵前矗立的女子,他想起當年第一次在東北疆的客棧裡看見這個姑娘的時候。
當年,所有人都知道這位明妃不是個好相與的簡單女子。
但那時候,她外表更像現在的蕭蘭寧,美麗清豔,聰敏有厲害的手段,卻還收斂著性子,看起來還是平易近人,好說話的。
畢竟當年,上頭有明帝虎視眈眈地打壓著,想在京城活著,還要學會低頭看人臉色。
可現在的明蘭若,她早已脫離需要虛以委蛇的處境。
關悅城將她粗暴地扔進戰場裡,讓戰爭的鐵與血去打磨她。
不到兩年時間,腥風血雨讓這曾經裹著華服暖裘的女子,手握著劍,心有劍藏。
更在無數的生死淬煉中,磨礪得人都像出鞘的王者之劍。
再不需要看人臉色,也不需要低頭了,更冷酷無情,手段淩厲。
這是他侍奉的女主君。
原本這是再合格不過的一名主君應當有的氣勢與心性。
可是……
宋唐閉了閉眼,忽然扶著輪椅艱難地起身,明蘭若冷冷地看著他,沒有打算去扶他。
宋唐慢慢地又扶著輪椅跪了下去,或者說近乎……趴跪,因為他沒有了一雙小腿。
“是宋唐想岔了,隻是當年觀風大爺從逃荒的死人堆裡把我救出來,說我有才,一路支持我念書,在我得罪了考官,無望入仕途時,也是他引薦我入赤血,才苟活到今日。”
他說完,苦笑:“殺雞何用宰牛刀,您的刀子對著帝軍就好,我隻想求您,如果他們真是觀風大爺最後一點血脈,您就當放過螻蟻一樣,放了他們吧。”
明蘭若看著宋唐,他是軍中的第一軍師,在之前的戰爭裡也屢出奇謀,戰事推進的那麼順利,豐富的行軍布陣經驗和頭腦起了大作用。
包括帶兵繞過夷靈,轉而奇襲,他將細節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當得起當年外祖父親自帶著他在軍中,還專門派人送他逃命的安排。
她微微地一笑:“既然宋軍師用叔叔的身份,這般相求,我怎麼會不給麵子呢,所以我把他們交給您妥善安排了,切勿鬨出什麼事來。”
宋唐心下一凜,咬牙道:“少主君放心,如果他們不是蕭家人,我必手刃他們!”
明蘭若示意身邊的士兵扶起宋唐,淡淡地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這休整十日之後,咱們還有更重的任務。”
哪裡能叫這種無趣的蟲豸,拖累了赤血的進展。
一番話後,幾個赤血的核心人物都散去了。
明蘭若回到自己院子裡,春和已經領著人送了午膳過來,熱氣騰騰的羊肉鍋子和熱乎乎的梅子酒。
戰後修整時期,偶爾小酌,已經是她的習慣。
一杯酒壓一下那些翻湧血氣和殺心,太多的殺戮,太多敵我的生死,屍堆血海裡走多、見多了,人容易麻木。
雖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可她不想讓自己麻木得不在乎人命的生死,隻把手下人當墊腳石。
“大小姐,那兩個可不是好東西,我出手收拾了,可好?”春和已0是婦人裝扮,扶著大大的腰腹,輕聲問。
她負責後勤,比景明心細,學的是宮裡、宅門中的狠毒手段,用在那兩個不知所謂的蕭家人身上最合適。
一杯酒,一碗湯,也許人就病了,這一病啊,就容易起不來,施針舍藥拖延些時日,便潦草去了陰曹地府。
宮裡的妃嬪,府邸裡的小妾……甚至主家子女就這麼沒了,太常見。
她可不怕懷著孩子有什麼報應之說。
那兩個家夥甚至不配大小姐出手,這種陰私的事情,她做就行。
明蘭若端著酒杯慢慢地飲用:“不啊,殺他們做什麼,我既答應了宋軍師,自然要守諾。”
“大小姐!不可婦人之仁!”春和眉心緊擰。
明蘭若卻看著房間裡的鏡子,淡淡地笑了:“上官宏業用他們來分化赤血,是明麵上的陽謀,可我卻也拿他們有用。”
敵人放過來的棋子,未必不能用。
春明見自家小姐都有安排了,便輕聲道:“焰王殿下有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