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淳華沉聲道:“有,但絕非我們刻意而為。”

“人命可貴,但中部的戰局爭分奪秒,若我們不能及時帶回大方壺,叛黨沿水而下,國都或遭血洗!”孫孚平長長歎了口氣,“到那時死掉的無辜平民,又何止百人千人……萬人?”

賀淳華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什麼。一邊是家國大義,一邊是邊關人命,孰輕孰重?

見他不再言語,年鬆玉也微籲口氣,暗暗卸去提起的勁道。

萬一賀郡守迂腐,他不介意利索出刀。

“狂沙季基本在每年九月出現,持續到來年二三月份。”孫孚平對這些資料了然於胸,“但偶爾也有例外,對吧?”

賀淳華想了想,緩緩點頭:“有的,千鬆郡官方史載,狂沙季有幾年來得不準時,造成大量人畜傷亡。”

“來臨時什麼景象?”

“先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然後沙漠裡宛如厲鬼呼號,風沙作龍蛇狂舞。”所以才叫狂沙季啊,“這時人走到沙漠裡,不出幾息就會被活埋。而風沙要到來年才會消停。”

“我也查過記載,其實百多年來盤龍沙漠的狂沙季一共有五次改時。三次提前,兩次推遲。最近的一次是二十年前,狂沙季提前到五月中旬。”

賀淳華也有印象:“那時我剛到千鬆郡不久,後來本地居民一直談論了很多年。甚至在隨後的七年裡,紅崖商路的客流都受影響,後麵才慢慢又恢複過來。”

大夥兒走紅崖商路就是圖它安全;要是盤龍沙漠的暴脾氣不定時發作,誰敢賺這買命錢?

“有趣的是,我從祝亙祖師那裡得到一條線索:二十年前,他派出一支隊伍由拔陵國出發,再次試探盤龍古城。他沒有親去,但算一算時間,那支隊伍抵達這裡應該就在四五月份!”

這回連年鬆玉都為之驚訝:“國師您是說……那一年的狂沙季提前,乃是人為?”

“大有可能!至少時間上是契合的。”孫孚平道,“這支隊伍由祝亙祖師看重的大徒孫親自帶隊,出發前必得他麵授機宜,來到這裡後成功引動了狂沙季提前。”

賀靈川板著臉道:“可他們有成功回去麼?”

孫孚平歎口氣,搖了搖頭:“那一次失敗,對祝亙祖師的打擊很大。後來拔陵也不再組織盤龍城探險。”

“這不反證它有來無回?”賀靈川氣極反笑,“那我們還來乾嘛?”

“如果我說,狂沙季降臨時,整片沙漠最安全的地方,反而就是盤龍古城呢?”孫孚平側了側身,指著櫃麵上的全套粗瓷酒具道,“你們看,這是經得起風暴的東西麼?可是從聯軍離開盤龍廢墟是什麼樣,它現在還是什麼樣。”

眾人神色一動,忍不住舉目四顧。

的確,這酒樓三麵敞風,但前廳桌椅,後廚灶具一應整齊,從司徒翰的角度還能看見灶台上兩個土瓶,裡麵裝的不是鹽巴就是豬油。如果每年狂沙都降臨在此,這些哪裡還能保存?甚至這座酒樓、這兩排臨街店鋪,以及城內那麼多民居都是百多年的木結構,為什麼沒在大風和狂沙中倒下?

走進城裡,誰也沒有多想,直到孫孚平提了個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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