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酈清歌反而有不同意見,“我王最討厭陳規陋俗,說不定最後上位的國師靠的不是資曆,也不是後台,而是年輕與能力。因此我才說範柯、嚴立心更有優勢。尤其嚴立心,二十出頭就自立道門曦雲宗,三十一歲當上東南道盟首領,聲望與才慧都是如日中天。”

賀淳華讚歎兩聲才道:“但他要當上國師,也沒那麼容易罷?”

“那是當然!國師之位,是那麼容易坐得的?範柯正在打壓他,朝中老臣意見也很大,認為他太年輕,不足以調配一國之氣運。畢竟,另外兩位國師也都是五十歲往上。”酈清歌放下茶杯,“好啦,今天是賀公子拔刀的好日子,咱彆聊太多閒事兒,這就去觀摩吧。”

賀靈川剛撈到兩口熱茶,就站了起來:“請。”

李伏波也早在外頭等著了。

賀靈川的住處,頭一次迎接這麼多客人。

刀山的顏色,已經褪成了燦爛的純金,一看可知這裡頭鋙金的含量幾近為零。酈清歌伸手按住刀柄,然而下一秒就縮了手,像被蜂蟄一般。

眾人都是一驚,酈清歌看了看掌心:“這刀的凶性非比尋常,我隻握著刀柄,都能感受到它的抗拒。”就像野生的獅虎被關進籠裡,一旦有人靠近就會張牙舞爪。“不過,也說明這一次種刀很成功。”

賀淳華有些擔憂:“這麼凶的刀,川兒能不能駕馭?”如若不能,隻恐反噬其主。

賀靈川走上前去,一手按在刀柄上。

過去十多天,這動作他已經做過無數次了,什麼問題也沒有。

這把刀就像是他的老熟人,親切、友好,有時還會互相問安。

他問李伏波:“可以拔了麼?”

李伏波好似比他還緊張,眼都不眨一下:“可以!”

賀靈川握住刀柄緩緩使力,刹那間悟了:

這特麼的不就是石中劍?

他拔出來以後,是不是成為命運之子,從此就有了主角光環?

李伏波忽然出聲:“等一下!”

賀靈川呼吸都是一窒,才聽他繼續道:“您先給它取個名字罷?寶刀須有名。”

“取名啊?”也是,這貨總不能一直叫作斷刀。賀靈川不知道前任主人鐘勝光為什麼不給它取名,就如李伏波所言,寶刀須有名。

這一瞬間,賀靈川想起那座古城的過眼繁華,想起盤龍沙漠的莽莽黃沙,想起城裡小人物們的悲歡離合,想起大風軍英靈的忠勇無雙,也想起了鐘勝光墳前的荒涼淒寂。

這把寶刀所經曆的一切,幾乎都已經隨風逝去,消散在曆史的煙塵裡。

然而它們一定是不甘心的。

他有所悟,撫著刀柄輕輕道:“從今往後,你就名作‘浮生’。”

紀之、念之、惕之,再迎接新生。

刀身頓時傳來輕微顫動,似乎寶刀也在歡喜,自己從此正名。

賀靈川抓著刀柄,一點一點往外拔。

經過這麼多天的固化,金泥已經硬比水泥,但在寶刀麵前就和豆腐差不多。

而後,他就看見刀身靠近刀顎的位置,多出了兩個陰刻的字體。

賀靈川最近讀書勤奮,一眼辨出這是上古的仙人語。

酈清歌則是直接將它念了出來:

“浮……生……?”

應夫人長長咦了一聲:“這字是它自己刻上去的?”真是與凡兵不同,她深覺開眼。

李伏波卻很欣慰:“寶刀有靈,接受了這個名字。”

說話間,賀靈川已經將寶刀拔了出來。

眾人都看見,“浮生”已經補完,從刀顎至刀尖,完美無缺。

和從前相比,現在的刀身長度幾乎沒有變化,但弧度更大,更適宜劈砍,兩側各有一條明晃晃的放血槽。

除此之外,它好像就沒有什麼特彆之處,連刀鋒都不像從前那樣寒涼沁人。

賀靈川把它往地麵一插,刀就立住了。

應夫人下意識問:“不是說削鐵如泥嗎?”怎麼能立得住?

賀靈川在刀柄上輕輕一推,刀身就無聲無息下沉,沒至刀顎。

他想鈍時,刀就鈍,他想鋒利時,刀就鋒利,隨心所欲。

“劈開這個試試。”酈清歌扔過來一樣黑乎乎的東西。

賀靈川挽了個刀花,此物就從中斷成兩截,落在地上。

原來是一塊烏漆黝黑的木頭。

“這是雷擊木,硬過千年寒鐵。”酈清歌輕輕鼓掌,“好,賀公子你和李大師又聯手製成一把稀世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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