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隻活在夢裡,金甲銅人術拿去現實中價值巨大。鋙金什麼的,他可以再找鬆陽府購買,李伏波說不定還能給他拉到熟人價。
嗯,完美!
賀靈川把裝載銅人術秘卷的玉簡抓在手裡,腦海中自然而然就出現了大量訊息,猶如刻繪。煉製銅人是精細活計,容不得半點誤差。好在這種學習方式雖不能令他馬上融彙貫通,但至少保證記憶不會出錯。
……
走出鵬程署,兩人啟程前往降神台。
當年鐘勝光酬神的地點不在城內,而是選擇了盤龍城後方五裡外的西北高地。那裡平時罕有人至,但現在車水馬龍,都是奔著高地去的。
賀靈川和孫茯苓雇了一輛寬敞的馬車。
放眼看去,路上的旅人都是盤龍城的平民。有的雇不起車,乾脆步行過去。
要知道,城外的土路凹凸不平,有的地方還積著雪,可沒有城道那麼好走。何況現在天空半黑,烏雲欲墜,暴風雪隨時到訪。
可是周圍的盤龍城民邊走邊聊,仿佛沒人擔心天象。
“不會下雪的。”孫茯苓看他頻頻望天,知道他的擔憂,“每年的天祭日,天空都是這般壓抑,大家已經習慣了。”
賀靈川摩拳擦掌:“終於能見到鐘指揮使了。”算這個夢境的時曆來算,他已經來了幾個月,卻連鐘勝光、紅將軍的麵都沒見過。
他在鐘勝光的墳前敬過酒,也見過變為黑蛟的指揮使,但鐘勝光本人是什麼模樣?
“要教你失望了。”孫茯苓低笑一聲,“鐘大人不來這裡。”
“哎?”賀靈川整不明白了,“他女兒的祭日,他不到場的?!”這是什麼虎狼父親?
“鐘大人會在家宅祭祀。他說自己愧對女兒,無顏也不配主持天祭,所以由溫道倫代勞。”
“他既然愧對女兒,為何不在城裡給鐘無憾立個祠?”盤龍城有彌天娘娘廟,也有鐘勝光和紅將軍的生祠。
孫茯苓好笑:“哪有給祭品立祠的?”
賀靈川挑了挑眉:“所以他還是把女兒定位為祭品,而不是挽救滿城人民的英烈?”
孫茯苓看他一眼,悠悠道:“你替她抱不平?”
“我算個球?”賀靈川咧嘴自嘲,“我的想法不重要。”他到現在也不過是個巡衛,連個小隊長都沒混上。
很快,馬車就走到了目的地。
前方就是降神台。人太多,馬車過不去了,大家都下來步行前進。
好在道路並不崎嶇,一方麵是盤龍城派人把這段山路修平整了,另一方麵,降神台就位於赤帕高原的邊緣。
赤帕高原的地形特殊,本身就比盤龍荒原高出數十丈,站在高原邊緣的懸崖往下看,那底下都是狼牙交錯、山勢險惡。
可是高原上的人們走過來就不太費勁兒。
賀靈川隨著人群往上走,才知道降神台本身就是一塊向外突出的巨大平台,孤懸於赤帕高原邊緣,往這底下一跳,就到盤龍荒原了。
當然,身體下去了,魂兒可要歸天。
賀靈川二人來到降神台時,這裡裡八層外八層,早就圍滿了人,但個個低眉垂目,跪坐在地,但有孩童敢喧囂,馬上會招來眾人怒目,家長必須立刻堵嘴,否則自有彆人替你教訓娃子。
孫茯苓在來路上提醒過賀靈川,在降神台上不可對鐘家女不敬。曾有外鄉人在此大放厥詞,結果被活活打死。
原來天祭儀式已經開始了,現在隻有一個聲音響徹全場,那就是溫道倫正在念誦的祭文。
四六胼文,用詞考究。
聲音平和,抑揚頓挫。
賀靈川聽了兩句,其意無非就是誇讚鐘無憾舍身為家園,精誠動天地。自古祭文都是花團錦簇,恨不得裱個天花亂墜,賀靈川隻聽到神明彌天降下雷霆,收走了祭品這一段,然後把注意力都放在這塊場地上。
這塊降神台原本應該有兩塊足球場大小,但最前方缺了個角。
這個角的形狀……怎麼說呢?就好像有人拿圓規劃過,直接切了下來。
所以降神台的最外側就變成了圓弧形,工整、平滑,不像自然產物。
這個巨大的缺口,讓青方石砌成的祭壇都顯得袖珍。
壇上一塊尖碑,形狀如劍直指天空,卻沒有落名。
祭壇前方的供桌上,擺著豬、牛、羊三牲。
一個指揮使的女兒享受這等供奉,於西羅國禮不合。但顯然鐘勝光不在乎,盤龍城人也不在乎。
賀靈川想的卻是,當年鐘勝光為什麼選在這裡酬神?
彆人酬神都是偷偷摸摸,恨不得無人知曉。可他選擇的場地開闊又平整,可以輕鬆容納上千旁觀者。
除了鐘勝光不再把西羅國禁令放在眼裡,除了他在盤龍城獨攬大權、連酬神都可以光明正大之外,是不是還有更多政治上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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