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次賀靈川發揮了皮實的特點,穩紮穩打,最後終於逮到對手破綻,一擊競功。

賀靈川剛撩開帳門口就見雨珠如簾,竟然望不清三丈外的人馬。

這能見度,快趕上濃霧了。

伸手出去幾秒,就能捧回滿滿的雨水洗臉。

他往臉上澆了點涼,琢磨著下次攢好軍功去換個什麼術法好。每次實戰都積累寶貴經驗,現在他又覺得自己缺乏一個高爆發的武技。

下次還是把鏡像術兌出來吧。

鳶軍大營又後撤了一百多丈,乾脆駐紮在堅硬的岩地上,這就沒有垮塌的風險,並且比河麵還高出兩丈有餘。

但代價就是蛇鼠和其他小動物多了,屢有人被咬傷。

趙盼和賀淳華都沒有放鬆警惕,尤其兩人心裡提防洪承略的報複,對營防要求一天比一天高。

鳶兵不明所以,暗生怨言。

踏出帳外三五息,渾身都能濕透;滿地黃泥水,不是汙鞋就是汙襠。這種時候應該全營休整才對,怎麼趙將軍反而要大家嚴防死守?

敵人都在對岸,還能趁這種鬼天氣渡河偷襲不成?

遇上接連不斷的暴雨,賀淳華的隊伍也被困在營地,不能南返。他在前線逗留的時間,已經超過預期。

這也是他心中不安的來源之一。

遲則生變哪。

烏雲密布,天黑得快,根本不用到落日時分。

天地間最後一點光迫不及待消失,整個鳶軍大營就陷入暴雨和黑暗編織的大網之中。

這樣惡劣的天氣,衛兵還得繼續巡邏。

他們舉著的火把用特製的油料浸泡過,在雨天也能燃燒照明。

雖然一身雨披,但裡頭的衣甲、腳上的鞋子還是濕透了,黏乎乎、濕答答,尤其鞋子進水以後,走起路來嘰嘰作響。

“鬼天氣!”新換班的哨兵舉著火把巡邏河岸,伸手抹掉流進眼裡的雨水,暗暗咒罵一句。

原先的駐營地點,現在已經在河水之下了。河岸也塌方好幾次,現在的岸線往南收縮近百丈,但他們走起來還是小心翼翼。

前天有個倒黴的同伴腳下土崩,人掉進河裡,轉眼就被衝沒了。

所以這名哨兵也隻是很敷衍地沿岸走一圈,離水都有三丈距離。

這種天氣,不可能有敵人趴在岸邊。若非趙將軍堅持,根本沒人願意走近河邊。

沒什麼異常,他往回走。

過去這麼多天,夜夜如此。

一個時辰後,哨兵又巡了過來。

這是第二圈了,今晚隻要逛滿三圈,就有人來接班。

他還是漫不經心地東瞅西看,然而返程之前,卻覺得有哪裡不對。

他原本懶得動彈,經過心理鬥爭一番,還是勉強走回岸邊,舉起了火把。

大雨無休無止,邯河也狂暴起來,他每到這裡都能聽聞水浪拍岸的砰擊聲,趕得上打雷了。

可今晚怎麼沒有呢?

他隻聽見了嘩嘩的雨聲。

哨兵小心翼翼挪去岸邊,火把往下一照——

怪事,水呢?

河岸一丈下居然無水,他看見底下泥漉漉的泥砂。

火把往前伸得更遠,但是火光照亮範圍內,他還是沒看見河水。

這是怎麼回事?他第一次過來巡邏時,浪花還拍著岸土呢。

河水倒流?

話說回來,火光邊緣的黑暗中好像有東西在動?

他正在探頭探腦,不意下方嗖嗖射上來四五支箭,多數都落空了,唯有一支紮進他眼睛裡。

哨兵仰天便倒。

底下的射手沒有元力,不能精確瞄準,所以一次多發,求個大概率。

這哨兵身帶元力,本來就算中箭也不會太嚴重,但他也是運氣不好,湊巧一箭入眼,那就是要害打擊。

他一倒下,火把也掉了,晃動的火光驚動不遠處的兩個同伴。後者奔近,一看到他身上明晃晃的箭矢,就吹響了急促的哨聲。

敵襲!

幾乎是與此同時,河岸下方響起了震天的呐喊,一時將暴雨都壓得悄無聲息:

“衝啊——”

“年將軍必勝!”

黑暗中仿佛有什麼正在蠢蠢欲動,往高地襲來。

不一會兒,河岸下方亮起無數閃爍的小火焰,轉眼變成了劃破天際的流火——

然後落到鳶北大營的帳篷、馬車、柵欄上!

雖然幾天大雨將軍械和篷布澆濕,但箭頭上都塗著特殊油料,雨天依舊可以燃燒,同時又有北風助推火勢,因此鳶人軍營還是四處冒火。

趙盼和賀淳華都自夢中驚坐起,衝出帳外一看,上方火矢飛至,不長眼地到處亂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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