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一個急刹,腳都踩在湖水裡。
這已是陸路的儘頭。
此時,朝陽東出。
曙光乍現,還停留在枝葉上的帝流漿頓時氣化,連一聲輕嗤都沒發出來,就消散在天地之間。
這波譎雲詭的一夜,終究還是過去了。
陽光的出現,也宣告他的追捕失敗。
黑衣少年立在岸邊發了好一會兒呆,忽然伸了個懶腰。
“罷了,罷了!”
這獵物也太過狡猾,把破衣爛裳扔進豬妖洞裡誤導追兵,給自己爭取到了最寶貴的半刻鐘。
他甚至還有閒情在必經之路上挖坑埋雷。
賀靈川儲物戒裡還剩幾壇子黑火藥,這時就做了點小機關。另外他手裡還有小炮仗,就是甩地以後會爆炸的那種,拿來當觸發引信挺好。
黑衣少年踏上甩手炮仗後,直接就將“雷”引爆。
等賀靈川逃進湖水以後,黑衣少年就徹底是束手無策了。
現在太陽已經升起,帝流漿的氣息隨即消失不見;眼前這片大湖寬廣,誰知道獵物會從哪裡上岸?
他也隻能作罷。
等一眾手下氣喘籲籲追到這裡,卻見自家少主負手走出竹林:
“沒戲了。去扶風城吧。”
眾人驚呆:“您、您也沒追上?”
少年拍拍衣袂,非常坦然:“追丟了。”
那少主為什麼不生氣?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黑衣少年隻能把無奈當從容,“再說昨晚收獲本來就很豐厚。”
他們收集一晚上帝流漿,清晨又從其他妖怪和武者那裡搜刮,可謂滿載而歸。最後這塊帝流漿膏,能拿到是錦上添花,拿不到也無傷大雅。
“任務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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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靈川跳入水中,發絲裡的帝流漿融入水中,頓時引來魚群追逐。
他扔出備好的香團子。
臭氣一出,魚群四散。
他趁機遊遠,並在千丈外一處隱蔽的長草叢中登陸。
這期間有幾頭大型湖獸來襲,但都被他用香團子打發走了,過程有驚無險。
他上岸以後也不急著離開,確定附近沒有生物關注自己,他就取出博山君的隱形蛇皮蓋在身上,自己調息入定,閉住周身毛孔,不使氣息外泄。
林海樹濤的聲音,完美蓋住他的呼吸。
清水洗淨了他存在的痕跡。
就算有什麼生物從他身邊跳過,大概也感應不到它。賀靈川看見兩頭鬆鼠在自己左側的枝乾上打架搶地盤,過了盞茶工夫又有一頭伯勞鳥叼著獵物飛過來,把蟲子紮在樹枝上做串燒。
連它們都發現不了,賀靈川就更放心。
他在這裡一調息打坐就是半天時間。
期間不少人類、妖怪從樹下路過,賀靈川動都沒動一下。
昨晚敢在荒野盛接帝流漿,這時還能順利走出來的主兒,至少都有兩把刷子。
一直到太陽開始斜照,那頭猛虎又來了,在樹邊蹭了蹭,就有一個小東西沿著樹乾爬上來,一直溜到賀靈川身邊。
“辛苦了。”他摸了摸剛回來的眼球蜘蛛。
他離開那片混亂的叢林之前,把眼線安插在那裡了,才得以收看全程直播。
若不派猛虎去接,就憑眼球蜘蛛這八條小短腿,猴年馬月能追上他?
現在眼線已經回收,他該找地方煉藥了。帝流漿的保鮮期不長,還是要早點落肚為安。
但賀靈川並不打算貿然離開森林。
先前他明明看見烏鴉們盤旋至此,接著往東北而去。
這些小肚雞腸的東西,不複仇不罷休。
眼下的重點不是它們,賀靈川跳下樹,對護心鏡道:“我要就近找個山洞煉藥。”
護心鏡沉默幾息,像在詢問,而後回答:“這好辦。虎妖知道附近有個地穴是熊瞎子洞,格外隱蔽。每年入冬時,它們都會過去看看裡麵有沒有熊在冬眠。”
當下就由猛虎帶路,往西南走了七八裡地。
這裡山高坡陡裂隙多,很不好走,到處都是小葉雜樹,幾乎沒有妖怪或者人類願意選擇此地盛接帝流漿。
猛虎帶著賀靈川下到一條枯澗底部,仿佛都沒有路了,然後它就鑽進一丈多高的雜草叢裡。
他也跟著進去,才發現長草和幾棵雜樹後麵赫然有個不規則的小洞,或者叫作地縫,最寬處的開口也就四尺多一點兒。
活人想進去,要麼蹲行要麼滾。
賀靈川先查探一番,發現這裡頭是個長達數丈的水蝕洞,沒有第二個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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