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他騎的是岩羊,馬兒根本沒法在這麼崎嶇的梯田上躥下跳。
“快點,再快點!”賀靈川催促岩羊,居然很急迫。石二當家不明所以,隻當他想歸隊,還給他指路道,“那還有條小路。陡了點,但從那裡下去,反而能趕在商隊前麵。”護衛隊所走的盤山路,幾乎是環繞風魔山大半圈,二人爬山就相當於抄近道了。
隻不過這條近道太難走了,正常隊伍沒辦法選它。
此時陸續有人從幾條小路分彆進來,有男有女,見到上古遺跡都是嘖嘖稱奇。
這都是其他商隊的客人上來觀光,大家循規蹈矩按既定路線上來的,比他們慢了不止一籌。
賀靈川剛跳到入山腹的小路附近,下後方忽然傳來嗚嗚嗚的哨聲。
老實說這裡的風聲很多變,像狼嚎的,像鬼哭的,像虎嘯的,像口哨的,什麼都能聽著。
但後方的哨聲三長兩短,後麵一連串的急促音,明顯不是自然風聲。
賀靈川耳朵一動,回首望去,就見地縫邊站著一人,手執長哨吹得正歡。
彆的哨子都短,最多是一寸長。他手裡的青綠哨子卻像個半截筷,似竹非竹,似玉非玉,上麵還有節疤。
並且他吹出來的聲音其實比哨音更柔和、更渾厚,居然像是鯨吟。
這人吹哨也用上了真力,才能令哨聲凝而不散,不被周圍的雜音籠蓋。
山頂上的風刀霜劍誰也遭不住,人人都是厚氈帽或者圍脖擋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包括賀靈川和石二當家。
但這人要吹哨,隻能把麵巾揭了,露出自己的本來真麵目。
伏山越!
望著那張越發熟悉的臉,賀靈川心頭猛然一震。
這人果然全須全尾逃出了扶風城,不死心地繼續執行任務。
可是山羽國的使者明明往東返國,伏山越為什麼不追他去,反而跟來了這裡?
難不成他的目標變了?
伏山越一邊吹哨一邊抬頭觀望四周,眼睛變成了紅色。
他的舉動雖然怪異,但其他遊客也不會去阻止,隻有一人不滿道:“聲音小點兒,彆引發了雪崩!”
隻有賀靈川舉目四顧,本來快要跳上石台小路,這時忽然撥轉羊頭,令它直接跳到山側的一處深深的凹槽裡。
山壁上到處都是這種風雪侵蝕出來的凹槽,大的能容屋舍,小的隻能鑽進去一隻鬆鼠。
這是個死穴,後麵沒有通道。
岩壁上好像還刻有三個大字,需要細細辨認。
石二當家不解:“賀兄弟,你這是?”不是要下山了嗎?
就在此時,山腹忽然又傳出一陣異聲,像是困獸囿巢不得而出,充滿了暴躁和惱怒,因此聲如雷鳴格外宏亮。
最要緊的是,這種聲音是從地縫傳出來的!
就好像有什麼怪物要從裡頭跳出。
吹哨的家夥也在後退,一直退到山壁上,但哨聲不停。
偏這時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站在地縫出口,正在取笑同伴:“哎喲你怕什麼,風魔早被寶樹王乾死了。這點雜音不過是空穴來風!”
結果話剛出口,地縫裡“嗚啦”一聲刮出狂暴的風!
站在縫口的人無一例外都被吹飛,剛剛出言取笑的最倒黴,居然被大風一掀,直接頂上天。
賀靈川以手搭棚,目測他飛上去的高度至少有個十……不,十七八丈。
嗯,掉下來隻有死路一條。
地縫裡衝出來的大風並未像平時那樣順著孔槽出去,而是一圈又一圈回蕩在這個環形的山腹裡。每過一圈,風力就增大幾分,嗚嗚的風聲也增大幾分,但風的“體積”反而像是縮小了。
那十幾名上山觀光的遊客也倒黴,一下就被卷了進去。以他們為參照物,賀靈川能看見他們飛旋的半徑是越來越小了。
同時各處的碎石、泥砂、積雪也被吸進去,全攪在一起。
這些人開頭還能尖叫幾聲,後來直接就被砸到人事不省。
有這些雜物上色,賀靈川終於看清了“風”的模樣:
一個標準的龍卷風,上大下小。
最上部兩團漆黑,像是眼睛。
賀靈川兩人和岩羊都抵著山壁深處站好,這麼強硬的風,愣是刮不動他們。
現在場中唯一還站著的人,就是那個吹哨選手。龍卷風好像特地避開了他。
“這,這是風魔?”石二當家驚得眼都直了,愣了幾息突然叫道,“這怎麼可能!”
這條路安全了幾百年,連他自己都走了好幾次,怎麼今回突然就遇上風魔?
這是活見鬼嗎!
風魔不是被寶樹王殺掉了嗎?
他忙問賀靈川:“賀兄弟,你怎麼知道這東西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