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鏡子想了想,一時竟說不清。

明明兩邊的事兒都辦完了,但好像又不能說從此形同路人哈?

最後它哦了一聲:“你是擔心,他要殺你滅口?”

“沒那麼簡單。”賀靈川聲若蚊蚋,幾乎隻有鏡子聽見,“他布局多年,終於利用奚雲河達成目的,那為什麼奚雲河還活著,沒被他滅口?明明殺掉奚雲河才是撇清關係的最好辦法,比殺我滅口更有效。嗬,我能礙他什麼事?”

鏡子更迷糊了,追問。

但賀靈川隻說了一句:“因為奚雲河有用。”而後不再解釋,任鏡子心癢難捱。

奚雲河還活著,因為這個人真有能力,真能替霜葉國師辦事。對霜葉國師來說,他活著比死了更有用。

奚雲河也很清楚這一點,因此並不擔心領導突生惡念。

“再說了,善後也有上中下策,殺人滅口乃是下下之策。霜葉國師這種人物,不會輕易選擇下策。”

霜葉國師與青陽國師鬥法百餘年,鬥的是修為武技嗎?當然不是了,他們鬥的是“勢”。

勢就是權力。

勢不僅是資源,還有很多很多人與你利益深度捆綁,願意為你而用。

霜葉國師要是用完一人就殺一人,棄之如抹布,那就是親手敗勢。

下侍上,上惠下,才是這個體係內正常的運轉模式。

殺人滅口?太low逼了,不到萬不得已,誰會這麼乾?

方才酈清歌與年讚禮在霜葉國師帳中做交易,賀靈川則想了很多。

他在白沙矍就與麥學文奚雲河暗中配合過一回,聯手弄死了靈虛城的巡察使仲孫謀。

從那時起,他就跟霜葉國師的勢力有交集。

來到靈虛城後,自己為了還酈清歌的人情又跟霜葉國師做交易,這麼一來一往,無形中又配合了一回。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

方才見酈清歌神采飛揚走出來,賀靈川忽然意識到,自己和霜葉國師不僅沒有兩清,糾葛反而更多了。

不知不覺中,他被深深卷入秋宮和青宮的鬥爭。

他知道霜葉國師的秘密,霜葉國師也知道他沒有將奚雲河出賣給白子蘄。不過今日首見霜葉國師之後,賀靈川反而不擔心他會殺自己滅口。

霜葉國師望向他的眼神是和善而讚許的,就好像在說:小夥子,乾得不錯。

再看他為酈清歌借兵,安排得細致又周全,令賀靈川感受到誠意而不是公事公辦。

因此總結為一句話:

霜葉國師很可能已將他看作了自己人。

他沒親自跟賀靈川談過話,甚至沒通過奚雲河透露招攬之意,但雙方的糾葛已經交纏得夠深。隻要賀靈川還在貝迦,那隱隱就會被霜葉國師歸在自己的勢力之中。憑後者擁有的可怕地位和人脈,甚至不需要賀靈川點頭承認,就能確認這種關係。

他若想否認這種標記,除非以激烈的手段出賣或者背叛霜葉國師。

賀靈川相信,正常人都不敢這麼乾。

他,嗯,他也不想。

相比之下,伏山越這傻兄弟隻知道反複向他拋橄欖枝,雖然誠懇,但那手段實在不能跟霜葉國師這樣的官場老油子相提並論。

賀靈川穿過人群,大步返回赤鄢太子的馬車邊上,迎著伏山越期待的目光道:

“交接妥當了。”

伏山越拍案笑道:“好極,這一下柳暗花明!來,敬你!”

若非賀驍心細如發,抓住這麼個微不可見的破綻,孔家祥定成漏網之魚。現在不老藥案有了新進展,對赤鄢來說是大好消息。

兩人舉杯,正要一飲而儘,卻見杯中酒水凝成珠,顫悠悠飄上天去。

這一次,酒珠上升的速度比前一回快多了。

“一而再,草海之門快開了。”

果然前方響起清朗朗的玉磬聲,似遠實近,回蕩在每個人耳邊。

交頭接耳的人們,匍匐在天宮營帳前的人們,一起抬頭望去。

陽光不知何時隱去,天空早就陰雲密布。

如今雲團越壓越低,越來越卷,居然化出一個巨大的螺旋形狀!

就像一個倒置的旋風杯冰淇淋,但是尖尖朝下。

賀靈川輕輕嘶了一聲。

好大的氣旋,幾乎覆蓋整片草海上空,範圍達數十裡。

在他原來的世界,這貨還有個名稱叫作超級單體,還有人叫它們旋轉雷暴。

但在這裡,絕不僅是單純的強對流天氣。

這雷暴剛開始出現在草海的水麵上,長鯨吸水一般拋卷起水草無數,而後向著沙洲緩慢移來。

聲威無倆,就好像末日逼近。

那句詩怎麼說來著,黑雲壓城城欲摧,放在這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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