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些個胭脂水粉能留下,多半是因為盒子外頭都鐫著“大慶內造”或者“文莊禦用”的字樣。“文莊”是慶國國君的行宮,有這些刻字的商品不能拿去市場上流通。

吳提舉已經做好了損失三船的準備,現在聽說船回來了,心頭反而慶幸。

姓賀的手下留情了。

是了,他就算收走這三艘船,也不好在仰善水域和刀鋒港使用,就算塗掉船身上的標記,但老水手眼睛都毒,一看就知道是吳提舉的船。

既然如此,賀靈川索性在事後還船給吳提舉,隻收走貨物作為懲戒,給雙方都留點轉圜的餘地。這是打一棒子緊接著給個甜棗兒,既是示好也是警告:

他要船沉,船就沉;他要船浮,船就浮。

隻要吳提舉的船還想出港、隻要吳提舉還想賺這份兒錢,就跟仰善群島好好合作。

大家相安無事,就都有錢賺。

敲打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告訴聰明人:你彆頭鐵了,退後退後,不然我繼續收拾你,有的是招兒!

前提是聰明人。

吳提舉鬆懈下來,突然想起一事,急問趙僉事:“奏疏和信件送出去沒有?”

“正要送交信使。”

“拿來。”

趙僉事找出來,吳提舉一把奪過,隨手就撕了。

趙僉事:“……”

吳提舉坐下來蘸墨揮毫,重新寫好了奏疏和密信,再封好交給趙僉事:“送出去吧。”

“是。”趙僉事一頭霧水又不敢問,接過就往外走。

吳提舉按了按太陽穴,嘀咕一句:“差點犯糊塗。”

他重寫的信件與原件大同小異,隻是刪掉了“陰虺疑似受仰善群島控製”的相關內容,隻將事情平鋪直敘彙報。

先前他也是氣昏了頭,竟然把心裡話寫了進去,回過神後就趕緊刪掉。

往上彙報這種事情沒半點好處,慶國王廷和裕貴妃頂多讓他想辦法解決,皮球還會踢回他這裡來,到時候不辦還不行。

他為什麼要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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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暉,照進了黑頁島的叢林。

窩棚般的補給棧早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齊劃一的竹屋、木屋。

屋子後頭是連成片的榨油工坊和倉庫。

農工們結束一天的辛勞,去新的小賣棧那裡買一角子薄酒,再來一小袋鹽炒花生米,就可以愜意半個晚上。

放工以後,沙灘上坐滿了人。

這時後頭冒出來十餘名壯漢,其中四五人腦後都編著幾條辮子。

不用他們開口,旁人已經識趣走開,讓出最好的位置。

為首兩名漢子就在一截長圓木坐下來。年輕漢子臉上有道疤,他舉起酒葫蘆遞過去:“叔,護衛隊明天開始選人,聽說報名的很多。”

年長的漢子轉頭往沙灘上的人群一呶嘴:“都是這種貨色,不足為慮。”

“我打聽到,賀島主收服了仰善群島的三股海盜,至少有五百多人,明天也跟我們一起參選護衛隊。”

年長漢子拿起酒葫蘆,灌了一大口,粗聲道:“海盜都是烏合之眾,能有多少忠誠度?阿豐,你該不會想打退堂鼓吧?”

阿豐望著西邊道:“我覺得,我們該慎重一點。至少該把這個群島的實力打探清楚。”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唉,他們這一族是不是也到了日暮時分?“叔,我們錯不起了。”

“畏首畏尾,怎麼成事?”他叔嘁了一聲,往沙地上吐一口唾沫,“佰隆人需要一個安全的據點,這裡很合適!”

遠離陸地但是有資源、能產糧,地方也夠大,足以容納他們這一分支了。

這時有人往這裡走,也是勞工扮相。

幾名壯漢膀大腰圓,看著都不好惹,卻沒阻止他靠近。

這人哈腰到兩個漢子身邊,坐到地上:“萬俟兄啊,給我口酒喝?”

年長漢子丟了個酒葫蘆給他:“老餘你今天不在島上?”

“啊,我去索丁島幫忙了。那裡客人越來越多,人手不夠,開的工錢還能高一點兒。”老餘搖頭歎息,“這一天天勞碌到死,賺的錢還不夠買兩顆花生米。”

年輕漢子扔了半包花生米過來:“給你。”

他們被招募時,這老餘就已經在島上乾活兒了,他是索丁島原住民,對這些島嶼非常了解,給叔侄提供不少便利。

老餘又有意巴結他們,說話好聽,一來二去,雙方就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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