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年。”傅留山知道他在問什麼,“從你穿上羅生甲,自願被封印以來,已經過去了一百六十五年!”

“這麼久了?”怪不得周圍的一切看起來似是而非,阿迅有些恍惚,“是因為羅生甲?”

“是因為羅生甲!”邪甲令主人活在封印之中。傅留山一臉敬佩,“您與它對抗了整整一百六十五年,這是無人可及的壯舉!”

傅家維護封印再精細,也是因為阿迅死心絕念,將自己牢牢摁在地底,禁止羅生甲問世。

一百多年來,多少勇士不死心來稞嶺廢墟碰運氣,他們都祈求羅生甲、呼喚羅生甲。邪甲肯定不耐煩了,但阿迅遏製了它的蠢蠢欲動。

這是多麼強大的信念。

阿迅心心念念隻有一件事:“我的族人們呢?”

“老族長帶著他們離開了閃金平原,就在你封印了羅生甲之後。”

“是嘛,他們終於離開了無望之地?”阿迅大喜,仰頭閉眼,長長吐一口氣。現在是夜裡,他的神情卻好像照見了清晨的第一縷朝陽。

他又急切問道:“他們在異鄉還好麼?”

傅留山正色道:“他們從巨鹿港乘船向西,航行了整整十天之後才登上陸地。一百多年後,現在、現在那個地方叫作慶國,穎族人的後裔如今也已經是慶國的子民,他們為慶國養馬!”

他看起來也有些激動:“縱然在遷徙過程中吃了很多苦,但穎人再也不必顛沛流離,再也不受爻國奴役。您當年的計劃可行,他們當真擺脫了閃金平原的詛咒!”

賀靈川和董銳互視一眼,知道傅留山的輕描淡寫隻是為了寬慰阿迅。

穎族離開閃金平原了麼?確實。

那是一個奔赴美好新生活的故事麼?沒那麼簡單。

爻國哪能坐視穎人逃走?穎人遇到過重重阻撓,遇到過周邊的複仇狙擊,西進賣馬的過程也不順利,還有許多說不出來的苦。

等到他們結束海上旅行、登上異大陸的土地時,隻剩不到五百人了,並且以青壯和孩子為主;

並且抵達異鄉也不過是個開始。怎麼融入當地、怎麼獲取生存資料、怎麼獲得身份和認可,那都是一道又一道難關,不比離開閃金平原更容易。

這個過程中,又有許多人不支倒下。穎人族長抵達異鄉的第三年,就勞累過度、嘔血而死。

陌隆族人就是從雅國遷徙到仰善群島的,賀靈川了解那個過程,中途無數淒苦,無數場生死訣彆。

最艱難的時候,老弱病殘一定會被首先放棄。對一個部族來說,這種斷舍就像活生生地割肉放血,摧人心肝卻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穎人族長當初堅持不走,何嘗沒有道理?一個部族的長途遷徙,比聽上去要困難得多,也殘酷得多。

值得嗎?

當然值得!

活下來的穎族人脫離了神棄之地,擺脫了世世代代的恩怨仇恨,擁有了全新的開端——

新身份、新生活的開端。

生活在閃金平原的人,難以想象的平和的開端。

穎人的確吃儘了世間的苦楚,但他們終於在新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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